当然可以的。
李含烟此时正坐在客厅里，捧着手机看舆论情况。方中谐发声明自证清白在她先前的预料之中，但她没有想到方中谐竟然会威胁她要走法律程序。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是拿打官司吓唬她让她早点放弃？
还是说早就预料到了被曝光的情况，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李含烟有点拿不定主意，正想找云慕商量一下情况，却刷出来一条新消息，动作一顿，眼里开始闪动欣喜的光芒。
那是她之前拜访不成，吃了一个闭门羹的受害者，她如今已经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多少是个有影响力的偶像了。
这位偶像言简意赅，贴出了一张律师函，@了方中谐：“在威胁别人走法律程序之前，是不是先接一下我的律师函？”
李含烟本来以为她不愿再打破自己如今顺风顺水的生活，对她站出来说话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她站出来就给予了方中谐如此强力的一击。
不多一会，李含烟又收到了她的私信：“不管你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黑料是真是假，但现在我是感谢你的，感谢你能站出来。你目前所掌握的东西不足以把方中谐送上法庭，但我可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李含烟不知如何回复，只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谢谢”。
先前站出来发声的如今都是素人，没有什么知名度，取信度也一般。但有个偶像站出来直接给方中谐甩了一张律师函，其他身在娱乐圈还在犹豫的受害者也有了勇气，纷纷站出来发声。
“很抱歉这么晚才站出来，其实在三年前……”
“在我十九岁时，方中谐对我进行了第一次侵犯……”
“这些年来我一直无法忘记这段经历……”
“我恨他，直到如今依然恨他……”
继受害者发声后，和李含烟的昵称格式相同的一个男性用户也发了博：“关于李含烟所叙述的事情，我曾目睹过一次。那时方以喜欢李的声音为由，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事后检查甚至被抓出了青紫。”
这个发博的目击者是池旭。
这些发声如同一场连环轰炸，网友们被这一连串的爆料震惊得说不出话，只能麻木被动地接受这些过分庞大的信息。
后台终于支撑不住如此庞大的数据，瘫痪了。
方中谐匆匆发出的那一篇声明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但不到一个小时就变成了一个欲盖弥彰的笑话。
可以想见的结果是，方中谐已经处在了道德舆论的最低点，开始承受网友们狂轰滥炸的谩骂。而法院的传票，想必也会在不久之后送到方中谐面前。
接下来的事情李含烟就不必操心了，云慕答应她会妥善处理完，最终给她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李含烟是外行人，并不懂一些公关和运营的套路，于是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云慕去处理完。
至此，事件告一段落。
李含烟这阵子一直精神紧绷，忙的时候感觉不到，一旦放松下来就觉得累得够呛。
趁着公司给她的假期还在，李含烟抓紧时间休息。
什么事情也不做，单纯休息了两天，在最后一天假期李含烟早起了，正站在窗前伸懒腰，忽然瞥见宅子外面停了一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车，随着一声门铃传来，来人抬起头，李含烟正好和对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李含烟一愣，云慕却弯起嘴角笑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
游文斌不在，李含烟翻出待客用的茶叶，给云慕沏了一壶茶。
水汽袅袅，很有些风雨过后万物宁静的意境。
云慕只是看着她，神色柔和：“只是过来看看你。”
李含烟这阵子恢复了以往的精神，也和云慕相处得习惯了，也就懒得再拿礼仪来掩盖自己的本性，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没什么好看的，事情结束了之后我每天都睡得可好了。”
云慕笑了笑，接过她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问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李含烟想也不想：“当然是回橙乐，继续做音乐。云总那边要是有大单子，记得给我们公司推荐一下。”
云慕：“我不是说这个。”
李含烟正弯腰倒茶，闻言抬头看他：“那是说什么？”
“说今天。”云慕放下茶杯，微微倾身拉近了距离，“李小姐今天有没有空，和云总出去逛一圈？”
可能是弥漫的水汽有些烫，烧得李含烟脸上都热了起来。透过暧昧水汽看云慕的眼睛，李含烟稀里糊涂地就点了点头。
但是想到要换衣服，李含烟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一整个衣柜都是游文斌准备的粉嫩嫩的公主裙，除了这些，只有平时穿的普通便服和一两件晚礼服。
公主裙和晚礼服都是万万不能穿出去的，但穿平时的便服又显得不太重视云慕的邀约。
难得云慕约她出去玩，却没有合适的衣服穿，这实在是过于扫兴了。
云慕已经十分了解她，知道她突然的犹豫是为什么，只微微一笑，拉起李含烟，道：“先穿你这一身，我带你去买点衣服。”
开车到了市中心，云慕很自然地去牵李含烟的手，带她进了一家服装店。
店员很快迎了上来：“欢迎光临，请问先生是要给女朋友买衣服吗？”
李含烟立刻红着脸否认：“我们不是……”
云慕倒是心情很好，也不急着否认，只道：“麻烦你带她看看，有喜欢的就试一下。”
店员职业素养很好，热情地领着李含烟去挑衣服。
从上衣到下装，从连衣裙到各种配饰，店员基本都给李含烟推荐了个遍，李含烟稀里糊涂地就被塞了一些衣服推进了试衣间。
穿好了出来，店员眼前一亮，夸赞道：“您的身材非常好，气质也很出众，这套衣服很称您！”
李含烟身上这一套算是店员塞给她的那一堆衣服里比较中规中矩的，上身是一件雪纺衬衫，肩膀和胸口是大方也不过分浮夸的荷叶边设计，下身是一条高腰牛仔裙，刚好包裹出腰臀的曲线，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腿。
云慕定定地看了好一会，才不太自然地移开眼睛：“不错，帮她把鞋子和配饰搞定，一起买下来。”
店员高高兴兴地应了，召集其他店员去搜寻合适的配饰。
李含烟见他真的要给自己买整套，连忙小步跑过去，凑到云慕耳边道：“我刚刚在更衣室看了标签，这里的衣服好贵啊，我不能让你破费给我买这么多东西的。”
云慕以同样的耳语回复她：“没关系，这些还抵不上你一首歌的价格。你要是想还，就给我唱首歌吧。”
最终除了身上这一套，云慕还自作主张买了不少别的，大包小包都提在一只手里，依然走得十分矜贵。
李含烟还记着方才他耳语说的那句“给我唱首歌”，低低的声线和呼吸的气息顺着耳道钻进大脑，她现在觉得半边大脑都是麻的。
云慕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怎么了？”
李含烟：“你说给你唱首歌……是怎么个唱法？”
云慕用那只空着的手虚虚点了点李含烟的唇：“当然是用这里唱。”
明明并没有触碰到嘴唇，李含烟却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抬手遮住了嘴唇。
云慕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耳朵好红。”
李含烟：“不红！”
难得看到李含烟又羞又怒的模样，云慕显得心情格外好，哈哈笑起来。
不过这个条件并不急着要求兑现，买完了衣服，云慕开车带李含烟去了江城规模最大的游乐场。
到了游乐场，李含烟就把方才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出神地看着高耸入云的摩天轮和各种娱乐设施。
她小时候就一直想着能来游乐场畅快地玩一次，但一直被母亲拘在家里啃晦涩难懂的医书，只有偶尔李卿去别处办事，游文斌才会偷偷带她出来，去游乐园玩上一次。
掰着指头数，李含烟来游乐场的次数也不超过两次。
云慕停好了车，把买好的东西扔在车里，单手插兜在李含烟背后站定，道：“想玩什么？”
李含烟立刻做出了决定：“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小孩和约会的情侣必然会来打卡的游乐设施。
周围全是小孩子，李含烟也不在乎，兴奋地挑了一匹漂亮的白马，刚坐上去，瞥到云慕静静地站在外面看她，于是又跳下来，跑到云慕身边去拉他：“云慕，你也来坐。”
云慕有些愕然，好笑道：“你坐吧，我不坐。”
李含烟：“为什么不坐？这个很好玩。”
云慕：“……不合适。”
在原地僵持了片刻，最终云慕还是退了一步，任凭李含烟把自己拉上了圆盘。
李含烟最初挑好的白马已经被别的小朋友占了，只好换了一匹紫色的。
云慕倒是不挑颜色，他挑中了李含烟身旁的一匹。那一匹已经有小朋友坐了，云慕直截了当地跟小朋友商量换个地方。那个小朋友不知怎么，还没等云慕开口，先憋了一泡眼泪，而后哇地一声哭着跑走了。
云慕也不坐，就支着长腿斜靠在木马上，看着李含烟：“你笑什么？”
李含烟还在笑：“笑你太凶了，把小孩子都吓跑了。”
云慕就跟着她笑：“那你觉得我凶吗？”
“不凶。”
李含烟说完，又补充道，“刚认识那会儿有一点，感觉你有点霸道，说一不二，不许别人忤逆你。”
旋转木马启动了，木马一上一下地起伏，外面的景色开始缓缓移动。
棚顶上的灯光打下来，使得场景都有了一些梦幻的颜色。云慕静静地看着李含烟的侧脸，灯光从她脸上略过，有一瞬间落在睫毛上，仿佛睫毛本身闪着细碎的光。
云慕轻轻开口：“现在呢？会觉得凶吗？讨厌吗？”
李含烟低头，过了好一会才回答他。
“不讨厌你。”
旋转木马结束后，李含烟又瞄准了其它设施。云慕不厌其烦，一个一个陪她玩了。
最刺激的要属过山车，以往游文斌带李含烟来玩时，总是不允许她玩过山车。
“这个太恐怖了，那么高。”游文斌说，“你又那么小，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
不管小小的李含烟怎么撒娇，游文斌也没答应过。
不过当李含烟向云慕提出要玩过山车的时候，云慕一声不吭地就买好了两张座位连在一起的票。
“走吧。”云慕说，“不是想玩这个吗？”
李含烟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脱口而出道：“万一我摔下来怎么办？”
云慕看了她一眼，眼里还有点揶揄的笑意。
不过云慕还是给了她答案：“害怕吗？我会拉着你的手，不会掉下去的。”顿了顿，“就算要掉，我和你一起掉下去。”
云慕果真说话算话，一直拉着李含烟的手，中途一次都没有松开过。
李含烟坐在过山车上，冲上云霄的时候能够清晰感觉到身边的人拉着自己的手，干燥又坚定，如同以往一样给她一种格外可靠的安定感。
俯冲的时候她感到自己好像脱离了座椅，有一种无法抵抗的失重感，好像真的要掉下去了一样。但是慌乱中，两只手还是紧紧握着，于是李含烟也不害怕了。
她脑子里是云慕平静但格外可靠的声音，心里想的是“我和你一起坠落”。
粉身碎骨不能让他们紧握的手松开，破碎的骨血也在义无反顾地交融。
一直玩到了暮色四合，还剩下一个摩天轮没有打卡。
但是好巧不巧，在排队即将排到他们的时候，工作人员突然挂出“暂停服务，临时检修”的牌子，还在排队的游客只好失望而归。
“真可惜，一直都很想坐摩天轮。”
云慕淡淡道：“下次还有机会。”
李含烟点了点头，忽然瞥到云慕解开的领口里好像挂着半块玉佩。
云慕注意到她的目光，道：“怎么了？”
既然是贴身佩戴的，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李含烟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个时候响起了钟声，伴随着一声尖啸，一束烟花在空中绽开。随即一朵又一朵烟花，把天空染成了绚丽的颜色。
李含烟惊叹于这样的美景，看了好久，忽然感觉到有道目光没有追随烟花，而是一直流连在自己身上。
转过头去，看见的是云慕那双墨色的眼睛，在烟花的映照下仿佛藏着温柔的流光。
在烟花绽开的喧嚣下，李含烟都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慌乱的心跳。
一直到李含烟回到游家，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有一个问题被忽略了。
她现在好歹大小算是个公众人物，应该有不少人记得她的脸，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和云慕出去逛，不会又和之前一样被拍下来了吧？
因为先前的爆料风波，导致她现在多少有些风声鹤唳。
再加上如今看来，她和云慕之间的关系确实不能和游柏卓彦划等同，多多少少都有些暧昧的成分在里面，这点她即使不愿意承认也是事实。
但云慕很快发消息过来解除了她的顾虑：“不用怕被拍下来，我提前安排过了。”
李含烟于是放下了心。
转天李含烟又回了橙乐继续上班，陈喜儿一见她就激动地扑过来问七问八。
其实前阵子李含烟退赛，陈喜儿也是有打过电话的，只是李含烟正在做的事情不太方便大肆宣扬，于是对陈喜儿的诸多疑问都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了。
李含烟回了公司，陈喜儿倒也没有执着地追问这些，说了些公司这阵子发声的一些事情，吐槽自己遇到的一些奇葩客户。
“你不知道，现在那些甲方到底有多难缠。歌曲的初版demo发过去，含含糊糊说一堆不知所云的句子，让我们找感觉改。改完了又不满意，又说了一大堆云山雾罩的形容词……我的天，改到最后，他突然说觉得第一版挺好的，我当时真是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李含烟听了这些吐槽，和陈喜儿一块笑。
“不过说真的，”笑完，陈喜儿说，“我原来其实很羡慕你的，去参加云上之声，多少也算个明星了。”
李含烟摇摇头：“哪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
陈喜儿叹了口气：“是啊，莫名其妙就被当成了众矢之的。真是的，遇到这种事情，公司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杜经理还说不需要公关呢……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白瞎你这么辛苦给公司带来的知名度了。”
这些事情也没有办法，而且都已经过去了，也没有再提起来谴责的必要。
李含烟去找杜经理报道了一下，也说了接下来设想的计划。她想尽量没有曝光度，就窝在公司的小小录音室里写自己的歌。
杜经理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但是也要求她在有项目的情况下参与进来，李含烟也爽快地点头应允了。
她现在要写的新歌不是出于服务客户需求，而是写自己的歌。自从从云上之声回来后，她就一直在思考一些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在游乐场看着云慕的时候更坚定了她的某种想法。
现在云上之声录制已经结束了，参赛选手也回归了各自的生活，自然不用担心被没收手机联系不上这种事情了。
李含烟坐在录音室里，抱着手机想了想，先联系了赵铭。
赵铭的比赛直播她也看了，这个沉默寡言的短发姑娘在舞台上有着另一张面孔，唱起歌来有一种从内心迸发出来的疯劲，现场观众的气氛效果很好。但还是很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挤进前三名，是一件憾事。
说起来，李含烟在云上之声认识的这些人都没能最终出道，但可以想见的是，只需要假以时日，这些人都可以通过不懈的努力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赵铭得知了李含烟联系她的原因，最终空出了半天时间前去赴约。
当她赶到李含烟说的咖啡馆时，发现还有另外的人在场。
李含烟很高兴地和她打招呼：“赵铭，好久不见了。”
坐在她旁边的池旭也恹恹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象征性地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了。
好在这两个人都是江城本地人，聚集在一起并不算困难，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常约。
赵铭也象征性地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来：“说吧，叫了我和池旭出来，新歌你想怎么做？”
李含烟也习惯了她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也不多寒暄了，直接说了自己叫他们出来的目的：“我想写一首新歌，需要深入了解一下蓝调和摇滚。你们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老师。”
赵铭和池旭对视了一眼，近乎同步地皱了皱眉，把眼神挪开了。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赵铭道，“总之我还是先教给你一些比较基本的东西。”
赵铭花了一个多小时，用自己最精简的语言整体介绍了一下自己目前擅长的音乐风格和一些历史渊源，以及一些音乐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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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