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思觉得自己被丢在水里溺，放在火上烤，有一种喘不过气，活不过来的感觉。
她听到了鞭子抽在肉身上的声音，听到了孩子们的哭声，更听到了信芳要她坚强，一定要醒过来。
她不想活了。
再也无颜活下去了。
楚渊那么恨她，那么怨她，折辱了她的尊严，在朝哥哥面前强要了她，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父母、兄长……
她割舍不下他们。
“……”
徐若思忽地睁开眼睛，张着嘴想要出声，可除了呵呵声，什么都没有。
她哑了。
信芳看出来，伺候徐若思的人立即去告诉楚渊。
“哑了？”楚渊轻轻出声。
楚渊轻轻呢喃着这两个词，哑了。
怎么会哑了呢？
楚渊想不透。
快步前往未央宫，站在未央宫外，看着被鞭打的徐家人。
他们尖叫、呼痛，小孩子哇哇大哭，大人们倒是好许多，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怨毒，那么的憎恨。
“呵！”楚渊冷笑。
他们有什么资格恨他?
他们没有资格。
没有。
这徐若思欠他的，徐若思还不了，便由她的家人来还。
未央宫内
徐若思还有些懵，她一开始觉得只是自己哑了，渐渐的发现不对，因为她听不到一点声音。
宫婢们行动没有声音，就是信芳说话，她也只看见信芳的嘴巴在动。
没有声音。
她不单单哑了，还聋了。
她看着信芳焦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然后看见楚渊进来。
“徐若思，你是聋了吗？”楚渊开口便质问。
然而，徐若思呆愣的看着他。
他在说什么？
是说她聋了？还是说她哑巴？
“朕跟你说话，你装聋作哑给谁看！”楚渊上前，揪住了徐若思的耳朵。
“……”
徐若思觉得疼。
这种疼和以往的疼不一样，像被人拿细细的针，从耳门里，一点点伸进脑子中。
除了疼，还是疼。
“……”
她轻微的挣扎。
想要摆脱楚渊那罪恶的大手。
可是没用，她挣扎不开，被楚渊拖拽着下了床。
朝大殿外拖去。
“呜呜呜……”徐若思一个劲的摇头。
眼泪一个劲的落下。
她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不要看见任何人。
她死活不肯走，看见什么都想抓住，可是没用，楚渊的力气太大了。
把她像破布娃娃一般无情拖到了外面。
有一种痛，是看见亲人在自己的面前，被人这般屈打。
那么小的孩子，也被打的血淋淋。
那是一种让她永远都忘不了的场景。
徐若思就那么看着，愣愣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没有闹，甚至忘记了哭，忘记了挣扎。
徐若思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忙对着楚渊用力的磕头。
用力的磕头。
无声的求他放过她的家人，一切 的一切，都由她来承担。
她什么罪都认，只要放过她的家人。
“咚、咚、咚！”
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徐若思不敢停，不敢犹豫，她只觉得，只有这般，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楚渊兴许会饶了她的家人。
“啊……”
想要发出声音，想要求饶，可是尽管她伤心欲绝，尽管心痛如刀割，她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只恨不得，此生不曾相遇，当初他被人追杀，身受重伤之时，不要救他，让他死了算了！
“啊……”
楚渊冷眼看着。
他能够确定，徐若思是真的哑了，也有可能聋了。
微微摆手，“送徐丞相出宫，让御医去看看！”
他的话一落，抽打鞭子的人，立即停了下来。
徐丞相慢慢的 站起身，看了一眼还在磕头的徐若思，沉痛的闭了闭眼睛，朝楚渊抱拳，“皇上，你是我见过，最无情、最忘恩负义之人，我从未想过，你对救命之人，也是这般回报的，你不单单负了若思的救命之恩，更负了她对你的一片痴心，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
徐丞相说完，怒极攻心，吐出一口血。
身子朝后倒去。
“爹！”
“老爷！”
徐若思听不见，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抬头见，脑门上都是血，沿着眼角流下，恐怖又让人心疼。
楚渊只觉得有些冷。
很冷。
看着徐若思这个样子，他没来由的害怕和心慌。
一把将徐若思拉了起来，挟制住她朝大殿内走，不让她看见徐丞相倒下。
“呜呜呜！”徐若思挣扎着想要看，楚渊却不肯。
“呜呜！”
她用力挣扎，张嘴咬在楚渊手臂上，却在咬下去瞬间，便不敢继续用力。
她怕。
怕楚渊因此惩罚她的家人。
慢慢的松口，眼泪落下。混着血迹，可怖又可怜。
让人心里说不出的怜惜、心疼。
楚渊心中很是烦躁。
把徐若思丢在床上，就那么看着她。
徐丞相说，当年，是徐若思救的他，可是，可是林珑说，是她救的他。
为什么变成了徐若思？
若这救命之恩就是一场骗局，一个谎言，那佳怡之死呢？
佳怡临死前，那一句是若思是什么意思？
“御医！”楚渊沉喝。
御医立即上前，“皇上！”
“给她把脉！”
“是！”
御医立即给徐若思把脉，徐若思眸子呆滞，毫无焦距，有种她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恍惚感。
楚渊顿时有些不敢看，快速的朝外面走去。
未央宫外，有太监在扫雪，那雪白的雪上，还有鲜红的雪。
“……”
楚渊沉眸，“今日未央宫的事情，若是敢泄露出去一个字，无论是谁，皆乱棍打死！”
“是！”
太监们连连应声。
谁又敢不要命的泄露出消息去。
楚渊回到养心殿，看着那一叠叠奏章等着他批阅，顿时觉得有些累。
屏退下所有人，走到龙椅处坐下。
当年的事情，他昏迷不醒，只记得有一种淡淡的香。
醒来的时候，是林珑守在他身边，那香也变了。
“……”
香变了。
当时林珑是怎么说的？
她说，“我本来不用这香的，可是表姐说我以前的香她喜欢，就抢夺了去，还不许我再用！”
当时的他是丝毫都没有怀疑。
后来佳怡出事，是林珑报的信，说徐若思见佳怡约了出去，等他出去寻找，见到佳怡时，佳怡便一身的伤，奄奄一息，在他怀里，只说了三个只，“是若思……”
佳怡到底想说什么？
是徐若思害死的她？还是说是徐若思的什么人？
如果……
“来人！”
“皇上！”
楚渊深深的吸了口气，“去查，林贵妃在丞相府，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再把林贵妃身边伺候的来人抓一个给我严刑拷打，再就是伺候过皇后的奶嬷嬷、丫鬟都给找出来，暗中行事，莫要走漏风声！”
“是！”
暗卫虽觉得奇怪，但却立即去办了。
这种事情，还是早些办妥比较好。
如今的皇上，有些神神叨叨。
楚渊吩咐好之后，又让人下去，闻着大殿里的香气，有一些恍惚。
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这种香，似乎是从认识徐若思开始。
那一年桃花林中，她像一个仙子一般走来，他屹然而立，似压根不在乎，却不知道他其实是有备而来，准备虏获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包括徐家。
他用她的嫁妆疏通关系，一个个遣散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让她成为孤家寡人，在王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她一次次有孕，一次次亲手喂她喝下堕胎药。
那个时候满腔仇恨，却忘记了，那些孩子，不单单是徐若思的孩子，也是他楚渊的孩子。
“……”
楚渊牙齿都在发颤。
他不敢想，如果，如果一切都不是徐若思做的，他和她，又该何去何从？
他又该怎么去救赎？
怎么去挽回……
“来人！”
“皇上……”
楚渊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地龙烧的旺一些，朕觉得冷！”
“……”
内侍立即下去准备，地龙烧的很旺，还添了几个炭盆，楚渊又让人拿了厚厚的披风，把自己裹起来，还是觉得冷。
不单单是手脚冷，还有背脊心都觉得冷。
“皇上，要不来一碗热汤吧！”
“嗯……”
轻轻的应了一声。
待汤端了上来，楚渊喝了汤，依旧觉得冷。
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却忍不住问道，“未央宫那边，皇后怎么样了？”
“……”
内侍自小伺候在楚渊身边，多少还是知道楚渊的心思。
很多时候想劝，可楚渊的性子，又有谁能够劝的动。
如今见他这般，内侍想了想，“皇上，有些话，奴才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内侍深深吸了口气，跪在了地上，“皇上，从娘娘进府开始，到如今已然五年过去，这五年里，娘娘从未打骂过王府下人，倒是处处和气，赏罚分明，但奴才知道，娘娘其实不开心，尤其是每一次孩子没了之后，都会大病一场，但因为心里爱着皇上，所以一切以皇上为重！”
楚渊沉默。
是因为爱吗？
他想，是的吧。
若是不爱，又怎么会那么难过，也要喝下药。
“然后嗯？”
“佳怡公主去世前，和娘娘见过几次，她对娘娘一直都是夸赞有加，倒是曾经抱怨过，娘娘的表妹不知所谓，公主并不喜欢贵妃，是以连贵妃叫什么都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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