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原以为,以慕容羽对她的态度,他肯定不会陪她回门,谁知慕容羽却早早地就命人准备好了马车。
他这是转了性子了?顾倾很是奇怪,但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这不是为了顾全她的脸面,而是想要借此机会,去看他的心上人顾蝶飞。
可惜啊,他一心挂念着顾蝶飞,人家顾蝶飞可不愿意见他呢。顾倾看着骑在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仍旧戴着鬼脸面具的慕容羽,暗自同情了他一秒钟,登上了马车。
到了靖安侯府,顾德全和连氏已经早早地在慎言堂等候了。
慕容羽上前执了晚辈礼,言谈间只字未提替嫁的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顾倾不由得暗自感叹,这男人的城府真够深的。
聊过几句之后,慕容羽对顾倾道:“你先去外面走走,本王有几句话,要跟岳父和岳母大人讲。”
哟,当着外人的面,他倒是挺客气的。顾倾正好想借机去看看孩子,便爽快地起身出了门,顺着甬道朝明思堂去。
她刚拐过一道弯,就被顾蝶飞拦住了去路。
顾蝶飞用手帕捂着嘴,笑得幸灾乐祸:“哟,这不是我那王妃姐姐吗,听说你成亲三天,都没跟王爷圆房?你说你,我好心让父亲把你从庄子上接回来替我出嫁,也算是助你脱离了苦海,你怎么却这么不争气,连齐王这样的废物都笼络不住呢?不过我觉得,你跟他是废物配废物,还是挺般配的。”
“好狗不挡道。”顾倾急着去看孩子,不想在她这儿浪费时间,推开她就走。
谁知顾蝶飞却马上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要去哪儿?”
顾倾把眉一挑:“我去明思堂,给祖母请安,怎么,这都不行?”
“给祖母请安?你是想借机去看那三个野种吧?”顾蝶飞说着,故意转了身,也朝明思堂那边走,“要不妹妹我帮你一把,把那三个野种带到齐王面前,告诉他你就是他们的亲娘?我真想看看,齐王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气急败坏,当场把你打死。”
“你敢!”顾倾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了回来。
正在这时候,顾倾背后远远地传来了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顾蝶飞越过顾倾的肩膀,看到来人正是慕容羽,马上挤出了几滴眼泪,哀切地求起了顾倾:“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挡你的道,只是正巧走在了姐姐前面而已。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见到你,一定让到一旁,请你先走。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的手腕好疼,快要被你捏断了。”
慕容羽眸色一沉,快步走到她们跟前,一把拽开了顾倾:“原来你在靖安侯府,是如此霸道跋扈,怪不得敢顶替她出嫁!”
她欺负顾蝶飞?顾倾摇头叹气:“王爷真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这眼神儿可不怎么地。”
“你质疑本王的眼神?”慕容羽冷声道,“本王刚才亲眼所见,你休要狡辩。本王警告你,你若再欺负蝶飞,本王一定对你不客气。现在你给本王滚,不要污了蝶飞的眼。”
顾倾本来是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二的,但现在不想了。慕容羽叫她滚呢,她正好溜去明思堂看孩子。于是她乖顺地遂了慕容羽的意,麻溜儿地跑了。
顾蝶飞冲慕容羽盈盈一拜:“多谢王爷搭救。”
慕容羽看了看她的手腕,关切问道:“她没弄伤你吧?”
顾蝶飞“苦涩”一笑:“没事儿,姐姐脾气暴躁,我已经习惯了。”
“苦了你了,竟有这样一个姐姐,处处被她欺负,还让她抢了亲事。”慕容羽低头看着顾蝶飞,满眼怜惜,“但本王向你保证,顶多一个月,本王一定会休了她,另娶你为妻。”
话题怎么突然就拐到娶她上头去了?顾蝶飞连忙装出了满脸感激而又饱含苦涩的表情来:“王爷记挂着蝶飞,蝶飞是又感动又高兴,只是姐姐已经和王爷拜堂成亲了,蝶飞实在是不忍心夺人所爱。”
“夺人所爱?夺人所爱的人是她吧?”慕容羽道,“本王要娶的人本来就是你,现在只是要把雀占鸠巢的那一个赶出王府而已,你大可不必愧疚。”
顾蝶飞缓缓摇头:“王爷,当初我不肯让她替嫁,她就又哭又闹的,若是被休,岂不是要寻死觅活?她虽然飞扬跋扈,老是欺负我,但毕竟是我的亲姐姐,我怎么忍心看着她走上绝路?”
“你啊,就是心太善了,所以才被她欺负。”慕容羽看着她道,“这件事你别管了,一个月后,等着本王来娶你。”
顾蝶飞想要再次婉拒,又怕次数多了,会引起他怀疑,只得生生压下了。
慕容羽陪她沿甬道慢慢地走着,顾蝶飞心猿意马,好容易等到连氏派人来找她,方才脱身出来,急急忙忙地走了。
慕容羽停留在原地,远眺顾蝶飞离去的背影。他的贴身侍卫易戈宝探过头来:“王爷,刚才王妃并没有欺负顾二小姐。”
“本王知道,本王方才看见了。”慕容羽说着,竟是微微叹了口气,“顾二小姐为人如何,本王一清二楚,但你也知道,本王于她有愧,无论她做什么,本王都会无底线地包容。”三年前在黑水庄,他身中寒毒,无法自控,夺去了顾蝶飞的清白,就凭这一点,他就得偏着她。
易戈宝默然片刻,道:“那您也不能冤枉王妃哪。”
“那是她自作自受。”慕容羽的声音沉了下来,“难道是本王让她替嫁进齐王府的?她既然有替嫁的胆量,就该有承受一切的勇气。”
嗐,也是,明明是王爷与顾二小姐的姻缘,顾大小姐干嘛要抢呢?她触了王爷的逆鳞,王爷能对她客气才怪。易戈宝默默地叹了口气,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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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蝶飞匆忙去了连氏那里,对她讲了慕容羽一个月后要娶她的事。
连氏满口责备:“你刁难顾倾,也不挑个好地方,这下可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蝶飞噘了噘嘴:“都怪顾倾那个废物,连齐王那种男人都笼络不住。这都三天了,齐王居然还惦记着我。”
连氏觉得奇怪:“以前齐王也没见过你几面,怎么就对你念念不忘,非你不娶呢?”
“鬼晓得。”顾蝶飞抱住了连氏的胳膊,一阵猛晃,“娘,我不管,我可不要嫁给齐王,您快帮我想想办法。”
连氏叹了口气:“这也怪燕王,都跟你好了三年了,还不派人来提亲,不然哪有齐王什么事儿。”
说起燕王,顾蝶飞也有怨气,这三年以来,她没少明示暗示,但燕王每次都装糊涂,就是不开口说娶她。
罢了,既然明示暗示都不管用,那就试试别的方法吧。比如,生米煮成熟饭之类的……她就不信,以她靖安侯府嫡女的身份,等跟燕王坐实了夫妻之实,他还会不娶她。顾蝶飞拿定了主意,唇角浮出了一丝自得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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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在明思堂如愿见到了三个孩子,老太君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个个白白胖胖,粉嫩可爱。三个孩子围着她,争着抢着要她抱。
“娘,您在齐王府过得好不好?”
“娘,齐王对您好吗?”
“娘,您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啊?”
顾倾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老太君轻轻地拍了拍茶几,对三个孩子道:“你们还在叫‘娘’?曾祖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全都忘了吗?”
三个孩子连忙松开顾倾,乖乖地站好,齐齐唤了一声:“姑姑。”
姑姑?顾倾疑惑着,抬头看老太君。
老太君解释道:“他们跟你的关系,若是让齐王知道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让你爹给他们安了个远房亲戚家孩子的身份,这样齐王不会起疑,他们也不用藏着躲着了。”
远房亲戚家的孩子?那如果有一天,顾德全、连氏或顾蝶飞让孩子在侯府“消失”,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了?顾倾觉得这样的身份,实在是个大隐患,但她知道,这是老太君能为她争取来的最好的安排了。因此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向老太君道了谢。
天色渐晚,尽管顾倾舍不得三个孩子,也只能与他们告别,离开了明思堂。
这时候她才发现,齐王根本没有等她,而是自个儿先回齐王府去了。看来因为她“欺负”了顾蝶飞,他还在生她的气?嗐,生气就生气吧,她自己回去。顾倾迈步走向大门,准备登车回齐王府。
她刚到二门,就见顾蝶飞捏着一方帕子,夸张地朝后一甩:“哎呀,我的王妃姐姐,今儿不是你三朝回门吗,怎么王爷先走了,你却一个人落了单?这传出去,又是个大笑话了吧?”
顾倾轻轻松松地一笑:“他不给我脸面,不是正好?他早点休了我,也就能早点娶你了。”
“你!”顾蝶飞气得把帕子一扔,“你明知我不愿意嫁给他还这样说,你分明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怎样?”顾倾勾唇一笑。
她刚说完,肩上就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顾倾,你身为长姐,就是这样跟妹妹说话的?”
背后传来顾德全怒不可遏的声音,顾倾捂住肩膀,转头一看,果然是顾德全。他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刚才应该就是用这个打她的。
一把扇子,能把她打到这么疼,看来是下了狠手了。
同样是他的亲生女儿,当初她被顾蝶飞陷害失身,他非说她是与人私会;现在明明是顾蝶飞奚落她,他却非说是她出言不逊。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偏听偏信的爹?原主咋这么倒霉呢?顾倾揉了揉肩膀:“爹,您光听见我这么跟二妹妹说话,就没听见她刚才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你还敢顶嘴?”顾德全举起扇子又要打。
顾蝶飞飞扑过来,拦住了他:“爹,姐姐三朝回门,却被齐王一个人丢下了,心里难免有怨气,这很正常。她想要拿我撒气,就让她撒吧,谁让我是她妹妹呢。”
白莲花又装好人了,她这演技还真是无处不在,敬业得很。顾倾都忍不住要给她颁个奥斯卡小金人儿了。
顾德全却显然很吃顾蝶飞这一套:“你啊,打小就心软,她那样说你,你还护着她。”
顾蝶飞依偎在他身旁,好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顾倾觉得戳眼睛,仰头看天。
顾德全板起脸,对顾倾道:“你别以为嫁到齐王府就没事了,你得想办法抓住齐王的心,不能让他休了你,改娶你妹妹,不然家里少了三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可不能怪我。”
又拿孩子威胁她?顾倾把顾蝶飞一瞅:“爹,与其让我抓住齐王的心,不如赶紧让二妹妹嫁了。这样她不用担心齐王来娶她,您也不用担心我被休,让侯府蒙羞了。”
顾德全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当即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顾蝶飞身上。顾倾拍拍袖子,扬长离去。
她回到齐王府,发现慕容羽正在正房里等着她,在他下首,还坐着郭婉茹。
刚才在靖安侯府,他不等她一起走,却在这里等着她?这一看就没好事呀。顾倾摸了摸下巴,自个儿找了把椅子坐了。
天下居然有如此无礼的女人,他没发话,她就敢坐。慕容羽用力地攥了攥椅子扶手,决定还是忽略小节,先说正事:“本王今天才知道,你在自己的亲妹妹面前,都是那样飞扬跋扈,看来不教你学学规矩是不行了。”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学规矩是假,替顾蝶飞出气是真吧?
啧,真是个男友力爆棚的好男人呢。只可惜,头上有点绿。
顾倾暗暗地翻起了白眼。
慕容羽看向了郭婉茹:“从明天开始,由你教王妃学规矩。”
郭婉茹得意地冲顾倾一笑,故意把声音提得极高:“王爷请放心,我一定好好地教王妃。”
慕容羽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顾倾一眼:“别怨本王,这是你自找的。”
他说完,不再理会她,扬长而去。
“王妃,您好好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就来。”郭婉茹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笑容,紧随慕容羽走了。
总算一唱一和完了,她被顾德全打过的肩膀疼得很,赶着去上药呢。顾倾都没朝他们的背影瞅一眼,就转身进了里屋。
衣衫褪下,她的右肩上赫然有一道伤痕,又青又紫。
银铃又是心疼,又是替她委屈:“侯爷也太心狠了,竟下这么重的手。”
恨是有的,委屈谈不上,她更多的,其实还是替原主不值吧,竟倒霉摊上这样一个爹。顾倾利索地从空间里摸出药膏,让银铃帮她上了药。
第二天,顾倾睡得正香,就让郭婉茹叫了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朝窗外一看,天竟还没亮。
银铃很是不忿:“郭小姐,王爷是让你教王妃学规矩不假,可也没叫你不让王妃睡好。”
郭婉茹看着顾倾睡眼惺忪的脸,心情舒畅极了:“既然我是来教她学规矩的,那这规矩,自然由我定,我让她三更起,她就不许五更睡。”
银铃气极,撸起袖子就要揍她。
顾倾拉了银铃一把,打着呵欠道:“我三更起,她就得也三更起。我没睡好,她照样也没睡好。想想这个,我心里就舒坦极了,一点儿都不生气了。”
银铃想了想,拍着手笑:“王妃说得对,您瞧她脸上,黑眼圈都出来了,真不知道她是在折腾您,还是在折腾她自己。”
郭婉茹本想给顾倾一个下马威,没曾想到头来,吃了一肚子气的人却是她自己。
她狠狠地瞪了起哄的银铃一眼,对顾倾道:“王妃今天要学的规矩是,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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