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看到董唯妆脸上的泪水，便以为两人和好了正腻歪着，她扯了扯嘴角尴尬地说：“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现在就走。”
她说完就要开门出去，手腕却被董唯妆拉住，“小雪你不能走，该走的是我……或许我本来就不该来。”
小雪见董唯妆这委屈的神色，再看面无表情的沈度，她顿时了然，返身握住董唯妆冰凉的手，声音柔和地问：“怎么了？二少难道没有退婚吗？”
董唯妆沉浸在和沈度分手的痛苦中，并没有深想小雪是如何知道盛祁舟已经退婚这件事的。
她忍着眼中的泪摇头，“二少已经退婚了，只是沈度依然以为我爱盛祁舟，不愿原谅我。”
原来只是这样而已，小雪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沈度，“我可以证明嫂子和盛家二少之间是清白的。”
因为这一切都是翁公在背后一手操控的，如今她屈服了，沈度和董唯妆就不用被董母强行分开了。
沈度闻言黑沉的眼眸蓦地射向小雪，如刀一样锋利冰寒。
但这世上除了翁公外，小雪根本不把沈度那杀人的目光放在眼里，蹙起眉头说：“沈度，就算是吃醋也要有个限度。嫂子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了，难道你们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
她转头又安抚董唯妆，“你也别放在心上，沈度他不高兴，证明他在乎你……”
“够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度突然抬高声音，吓了小雪和董唯妆一跳。
小雪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沈度扯住，并不温柔地甩到门上，他俯身压下来，盯着她满是惊颤和疑惑的眼睛。
他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眼眸却是炙热滚烫，里头蕴着绵绵密密的血线，“小雪，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你说，你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哪怕是一点，我就可以为了你背信弃义狼心狗肺。
小雪的脸色陡然冷下来，目光直直地看向沈度，语气里也透着威慑，“沈度，我希望你们在一起，希望我在乎的人都好好的。你要相信，只要你们两个人相爱，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
只有沈度和董唯妆幸福了，她的牺牲才有意义。
但她处处为他们着想，并不是像翁公说的她是什么救世主，她只是不知道，除此之外她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她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沈度，千万不要说出来，有些话和感情只能永远深埋于心底，她不想成为罪人，她不能要沈度的爱。
董唯闻言止住的泪水不断地淌下来，哭着对沈度说：“阿度，对不起……如果我的家人伤害了你，我代他们给你道歉。正如阿婉所说，你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了我们的感情，不然这些年的所有坚持，不都白费了吗？”
沈度闻言很想笑，可心却像是被剜了一个很小的洞，一点一点地滴着血，这种感觉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他的心底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想这一次他是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去做任何争辩，不想再去做任何努力了。
他暗示了那么多次，那么明显，为什么小雪总是视而不见？
算了吧！
就这样。
就这样也挺好，以前他不是奢望每天只要看到她就可以了吗？
现在他应该满足。
他必须要满足，沈度一张冷峻的脸上悲凉、讽刺和痛苦夹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松开小雪的手，把小雪推到一边，开门离开，“我上班去了。”
小雪站在原地看着沈度的背影，莫名觉得寂寥而落寞。
“我也先走了。”董唯妆红着眼睛打过招呼，也去了公司。
小雪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她关上门，强撑着笔直的身体，一点点从门后滑下来，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以她喜欢的姿势抱住自己的膝盖，仰头盯着天花板，向来柔软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恍惚。
她做了一个自认为正确的选择，让沈度和董唯妆和好如初，可事实上他们两人看起来都不快乐。
她是不是错了？
没有人告诉她。
原来她走到现在，竟是孤独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
会议室里翁公两手的十指相扣，掌心抵在额角，闭眼听着程经理的策划方案。
那天早上小雪离开后，翁公就去了某市谈生意，期间自然少不了应酬和饭局，天快黑时赶回来，又回了趟穆家老宅。
免不了受外公一顿训斥，从工作到生活作风，再到党和国家政府，外公端着一张对待下属将领的脸，对他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政治教育。
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基本上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回到房间时已是凌晨一点钟，却睡意全无。
他就那样睁着眼睛，像这些年无数个夜晚一样，在令人窒息的黑暗里，等待着漫漫长夜过去。
“穆先生。”耳边传来关思琳的声音，翁公回过神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狭长的眼眸随意往策划方案上一扫，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重做一份，这样就能算计得了容氏吗？”
“容氏现任总裁容昭明虽然没有什么经商头脑，但你们不要忘了容氏还在他姐姐容昭媛的掌控中，你们所有人的脑子加起来，也斗不过她一个女人。”
若是被一般人这样骂，估计就有人反驳“你的策划方案做得好，你的脑子斗得过她容昭媛，你怎么不亲自出马”这种话来，但关键他们的老板是翁公，就算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挑战翁公的权威。
尤其还是在老板的心情极度不好的情况下，无端做了炮灰的程经理面子上难堪，却也不敢多说一言，只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跟老板最亲近的关思琳和向锐。
但这两人也很纳闷，如果前段时间老板总是阴着一张脸是因为小雪，那么现在人都到手了，他这又是在闹哪样？
难不成几天不见人家，这是得了相思病？关思琳和向锐一致认为是这个原因，但更让他们不解的是既然你想人家了，去找她不就行了？
这是傲娇啊，得治。
恰在这时，翁公放在桌子的手机震动起来，那声音在死一般寂静的会议室里听起来特别突兀，众人都抬头往坐在主位的翁公看去。
这么重要的会议上，翁公并不打算理会任何电话，正要挂断，墨色的眼眸往来电显示上轻轻一瞟，瞳孔猛地一阵紧缩。
众人就见自家老板上一秒还阴沉的脸色，一瞬间就缓和下来，一面按下接听键，一面站起身往外走，“你们继续吧，我接个电话。”
众人？？？他们还真不知道除了老板的外公外，还有哪个人可以让老板中途放下工作不管，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怎么突然主动打电话过来？想爷了？有话快说，我很忙。”话是这样说，翁公却走到会客室里，在沙发上坐下来，姿态慵懒，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小雪蹙起眉，目光放在电脑屏幕上，沉默半天翁公还没有挂断，她这才平静地说：“我是特意感谢穆先生的。沈度和董唯妆已经和好了，而我也顺利报了名，多谢穆先生高抬贵手。”
“举手之劳。”
小雪闻言在心里冷笑一声，他脸皮真厚，明明是他在其中动了手脚，结果反倒成了他的功劳。
小雪冷冷地眯起眼睛问：“还有一件事穆先生你大概忘了，我现在还没有联系到袁浅，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打着感谢我的名号，实际上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才是你打电话给我的真正目的是吗？”也只是那么片刻功夫，翁公的声音再度阴沉起来，带着小雪熟悉的轻蔑。
小雪感到莫名其妙，也冷着声音反问：“不然呢，穆先生真的以为我会感谢一个把我当玩物的男人？”
“很好，既然你还有自知之明，那应该清楚袁浅是我的人质，我若是放过了她，你还会乖乖听话吗？”
小雪本来是坐在书房的藤椅上，闻言猛地站起身，满脸羞恼地说：“翁公你不守信用！明明说好只要我答应做你的女人，你就放过袁浅的，现在却反悔，你以为我真的就任你宰割了吗？”
“嘟嘟”的忙音传来，电话被挂断。
小雪像是被当头一棒，顿时没有了气势，重重地跌坐回去，只觉得胸腔里像是被塞了棉花，堵得她无力而又窒闷。
翁公是不是真要逼得她丢弃所有的尊严和骄傲，真要她像他的其他女人一样卑颜屈膝，对他百依百顺，他才会有征服的快感？
小雪的手指甲狠狠磨过实木桌面，尖锐的声音让她的心也跟着发颤，过了半晌她还是重又拨打过去，紧咬着唇问他：“你还想怎么样？”
翁公很满意小雪的态度，声音温和了不少，“中午陪我一起和朋友吃饭。”
小雪不认为翁公会那么好心请她吃饭，期间肯定少不了在饭桌上为他挡酒陪笑，她想到两方你来我往笑里藏刀的场面就蹙起眉，自嘲地回绝，“穆先生我只卖身，不卖艺。”
“那好，既然温律师提出来了……”翁公话语一顿，笑了一声，冷嘲热讽的，“你现在就过来卖身吧。”
正午的阳光从一面的落地窗里照在小雪的脸上，她瞳孔收缩，却还是觉得眼睛被刺得很疼，也酸酸的，翁公真懂得怎么拿捏她。
在某种液体冲出眼眶前，她用手遮住眼睛，仿佛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声音很轻，“我去哪里找你？”
翁公说了一个地址，“你在那里等，我让向锐开车过去接你。”
“我知道了。”小雪挂断电话后，给沈度发短信说她在外面吃饭，走出别墅打车到了约定的地点。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她的身侧，副驾驶座上的向锐打开车门，见到小雪一张粉黛未施的脸，他皱起眉头，“温律师怎么没有化妆？”
虽说她这过分漂亮的长相也用不着化妆，可在向锐看来，陪穆先生应酬，化上精致的妆容才会给对方留下稳重知性的好印象。
否则对方怎么会信任一个刚出茅庐的丫头片子？气场上就不够。
就像关思琳，也不过只有25岁，妆容化得看起来却像是快30岁的商界精英。
小雪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她有意跟翁公对着干，便笑着睨了向锐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向秘书若是觉得我带不出去，我现在就回去怎么样？”
向锐闻言一愣，想到小雪在穆先生心中到底与其他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不一样，他可不敢招惹小雪，便四两拨千斤回道：“这要问穆先生了，我没有权利做决定。”
小雪淡漠一笑，弯身坐进车子。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会所，从设计上看起来，倒也风雅别致，不知道是不是翁公旗下的产业。
小雪和关思琳一起走到楼上的包间，关思琳敲门，几秒钟后翁公开门出来，面无表情地瞟了小雪一眼后，伸出手臂过来。
小雪蹙了下眉头，还是冷着脸色挽住翁公的臂弯。
翁公的大手搭在小雪纤细的腰上，觉察到她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他低头看她一眼，“不是带你参加葬礼的，笑都不会是不是？”
小雪不情愿地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呵呵哒，当她是卖笑的？她偏不如翁公的意愿。
翁公干脆把小雪压在一面的墙壁上，埋头去咬她的脖子，“非要逼我做些什么？”
“嗯？”尾音一扬，他开始还是咬的，一会儿就变成亲吻，小雪被刺激得哆嗦了下，侧头看到翁公暗沉的眼眸。
她吓得立马推开翁公，惨白的脸上硬是被逼出了笑意，“我跟穆先生开玩笑的，呵呵呵……”
翁公盯着小雪看了好一会儿，墨色眼眸里的火苗才慢慢熄灭，“再笑就成白痴了。”，随后便拖着小雪的手进去。
实际上包间里也就一个男人，小雪还没有抬眼仔细看去，就觉察到那男人如刀的眼神直直射在自己身上，像穿透她一样犀利。
饶是冷静如小雪，浑身也起了一层寒意，捏住翁公的手指，低声询问：“我跟他有仇吗？”
翁公深不可测的眼眸里一片复杂之色，心里却是莫名的有些慌乱，用大手反握住小雪绵软的小手，看似耳鬓厮磨的姿态，“你长得漂亮，他是T市有名的花花公子，多看你几眼没有什么奇怪的。”
小雪还想说什么，那男人的目光转瞬又变得十分轻浮，站起身越过餐桌走过来，率先向小雪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容氏现任总裁容昭明。”
小雪愣了一下，也伸出手来，“小雪。”
翁公和同样做房地产生意的容氏不是死对头吗？现在竟然约在一起吃饭，是鸿门宴，还是私下做不正当的交易？
无论是哪种，这顿饭的目的都不是那么简单，既然如此，翁公又为什么带她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
他就不怕她把他们的谈话泄露给在盛氏就职的董唯妆？
小雪和容昭明握手后坐下来，疑惑地看向翁公，他却没有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叫来服务员上菜。
小雪也不好问什么，抬眸打量了容昭明几眼。
他大概30岁左右，长相并不是很英俊，胜在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气质也是亦正亦邪。
虽说不像刚刚那么明显，但看向小雪时，那眼神还是让小雪遍体生寒。
果然不到1分钟，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眉眼上挑，笑问小雪：“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小雪想到翁公说容昭明是个风流多情的男人，她挺直脊背，对于这种轻浮的男人，她的神色有些冷，“这是容先生惯用的搭讪方式吗？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不记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容先生。”
“哦，是吗？”容昭明再次端起杯子，用一双邪肆的桃花眼端详起小雪。
她今天穿着碧绿色的雪纺及膝连衣裙，卷发随意披散在纤薄的肩上，素白的一张脸上虽没有化妆，但五官却异常精美，肤色也是白皙莹润如玉，气质清雅如莲，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贵气，和翁公之前带出来的那些莺莺燕燕有着天壤之别。
他的目光转向翁公，当着小雪的面戏谑道：“阿修最近倒是换了口味，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小女孩了？”
翁公这时点好了菜，又嘱咐过服务员几句，闻言狭长眼眸瞟向小雪，见她右侧的脖颈上似乎还留下着他刚刚轻咬的痕迹，他眸色一暗，意味深长地说：“偶尔尝尝鲜也不错。”
小雪低头咬着唇，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估算价值的商品一样，既恼怒又难堪，却不敢轻易反驳，坐了一会儿就想走。
恰在此刻翁公对她说：“你去洗下手后再过来吃饭。”
小雪知道这是翁公让她回避，索性她也不想一直待下去，直接开门就出去了。
容昭明盯着那抹纤细的人影消失在门后，半晌收回视线，倒了一杯红酒递给翁公，眼中浮现着笑意，“这个女人确实很独特，倒是很合我的胃口，不如阿修把他让给我？”
虽然这些年翁公洁身自好，却也少不了和某些名媛闺秀逢场作戏，之前容昭明也有过从翁公手里要女人的情况，但这次他对小雪却不是男女之情，他总觉得自己的确是在哪里见过小雪。
而他猜想翁公今天带小雪过来，显然也是想利用小雪和他做一场交易，所以他才这样试探翁公。
翁公修长如玉的手捏着杯子，闻言手指竟是一颤。
深红色的酒液晃动，他的一双眼眸被映衬得波谲云诡，越发不可捉摸，半晌勾起唇角，“昭明是在跟我说笑吗？你也看出她性子烈，我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到手，到现在还没有驯服，要让给你，怎么说也要先等我腻烦了。”
小雪真能耐啊，第一面就能勾了多年流连花间的容少爷的心，看来往后他要把这个女人圈紧看牢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等着。”容昭明爽朗一笑，垂下的眉眼里却是一片暗色。
这些年来翁公从未在意过哪个女人，可很显然这个小雪在翁公心中的分量不轻，容昭明倒是越来越好奇小雪这女人的背景。
翁公打电话让小雪回来。
小雪再次坐下时，就觉得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了缘由。
这些商人还不都是这样，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互相捅刀子，像翁公今天约容昭明吃饭，实际上早就在暗中计划着吞并容氏了，指不定此刻又给容昭明下什么套呢！
真假，小雪越发觉得入口的这些山珍海味如同嚼蜡，偏偏翁公还发善心似的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她又想放下碗筷去洗手间，脚却被翁公从桌子下踩住，疼得她差点惊叫出声，猛地转头狠狠瞪他。
翁公却趁着给她夹菜的时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全部给我吃完，省得等下还要我多喂你几次。”
小雪：“……”，是她想多了吗？怎么觉得穆大爷这是在开车。
小雪见翁公垂眸往她胸口瞟了一眼，很嫌弃似的，想到刚刚容昭明说翁公喜欢丰满性感的女人，她的心跟被针刺了一下似的，一颤一疼。
这顿饭结束后容昭明站在车边跟翁公告别，目光还是落在小雪身上，意味深长地说：“我等着阿修你的答复。”
翁公的脸色突然黑下来，什么也不说揽着小雪便走。
容昭明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小雪的身形本就高挑，又穿着高跟鞋，整个人便显得越发窈窕纤细，翁公则一身妥帖的黑色西装，身量健硕精炼，两人的五官皆是出奇的精致绝伦。
而翁公身上散发出来的沉郁凛然气质，让人莫名觉得和小雪的素淡很是般配。
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小雪眼瞧着不是回去的路，她蹙眉拽住翁公的手臂，“你带我去哪里？现在是白天，翁公你……”
“爷就是喜欢白日宣淫。”翁公一脸沉郁地扯开小雪的手，两手握着方向盘，把车子开得飞快。
下一秒他猛地一个转弯，车身都倾倒了大半似的，吓得小雪立马死死抓住胸前的安全带，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额角上滑下一大串汗珠。
小雪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撕裂一样的疼，胃里再次泛起熟悉的恶心感，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涌上来，却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她渐渐感到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往前滑行几米远后停下来。
再回过神来时，翁公俯身压过来，一条修长的手臂撑在车门上，将她困在车门与他的胸膛间，狭长的双眼一瞬不瞬地锁着她苍白的脸，里头闪过一抹心疼和伤痛，“你的病不是早就治好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小雪猛地一僵，片刻后意识到翁公问了什么，她顿时感到自己像是被车窗外毒辣的太阳晒了太久一样，浑身冒出汗来，睁大瞳孔不可置信地凝着翁公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两人就那样对视着，这次却是翁公没有了耐心，两只大手突然抓住小雪单薄的肩膀，狠狠的紧紧的。
他斜飞入鬓的眉毛深深攒在一起，堆叠起细密的纹路，“我问你话小雪！七年前你之所以去美国，实际上是不是去治病了？”
“你神经病翁公，发什么疯，我有什么病？你才有病吧。你把车开得太快了，身体多好的人都受不了。”小雪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反应过来后就立即去扯翁公的手。
但他捏得实在太紧，她都能感觉自己脆弱的骨头都快要碎了一样，却还是冷声讥讽，“我就算是有病，也是被你传染的。”
翁公闻言眼眸中碎裂的某种情感又一点点拼凑起来，慢慢地恢复成一贯的森然。
他收回紧握住小雪肩膀的手，直起身子靠回座椅上，上一秒骤然崩塌的心底防线，重新筑起坚不可摧的墙，唇角勾起冷残的弧度。
就在刚刚他以为她又犯了病，突然设想到她七年前的离开是因为要去美国治病，不然她怎么能狠下心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背叛他、离开他？
一走就是七年。
七年销声匿迹，了无音讯。
他曾无数次安慰自己，若不是她自己的命也不保，怎么可以做到七年对差点死去的他不闻不问？
而事实上如今她不仅活着回来了，还高学历、高姿态，更拥有一个全新的、没有他的未来。
既然她可以那么绝情，他为什么要拒绝容昭明？
她对他那么狠，他为什么要心软？
他是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报复她的，他总要让她也尝尝自己这七年所受的痛苦。
翁公重新发动车子。
小雪被翁公突然放开，像是失去支撑，身子一下子软下来，重重跌回座位上。
她竭力抑制住狂烈跳动的心脏，半晌后松开死死揪住座椅的手指，用力抿了抿被自己咬出血的唇。
平息片刻后，她见翁公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她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为过激，他刚刚其实是在关心她吧？
她却反过来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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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