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捂着肚子直笑,当着她的面连出了两次丑,估计姓段的以后也没甚脸在她面前得瑟了。
乐归乐,宝贝倒是来了个主意。段家娘俩好歹是城里人出身,也就是现下破落了,吃不起山珍海味了,但嘴肯定比寻常人要刁。
看娘俩的表现,便知这如意菜滋味不赖。而这地方压根没人吃这种野菜,宝贝很可能是头一份,她若把菜干做好拿去卖呢?
反正这就是个无本的买卖,云阳山里漫山都长着如意菜,还不要钱。等过了时节,这小野菜就难寻了,宝贝要寻思着往这上面捞钱,就得抓紧。至于佐料,就先管段家借来,等卖了钱再还也就是了。
村里人都穷自然是没这个闲钱去消遣,她这菜必须放在别处卖。这十里八乡的半个月赶一次大集,大集就在镇上,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
但棘手的是,宝贝不知道路啊!
巧叶不受余寡妇待见,赶大集这般热闹的事哪有她的份?这一辈子光在宝河村附近转悠了。
对了,姓段的不是半个月就要管清河县县城跑一趟去送草药么?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听余氏说过,去县城必然要从镇上经过,到时候跟在他后面不就成了?
段青舟又和她订过亲,就算事情败露了,让余氏知道也不怕。她完全可以拿段青舟做挡箭牌嘛,就是不知道姓段的啥时候走……
顶这段家娘俩的白眼,宝贝拎着旺财的后脖子,愣是把狗子给拖到了屋后。
“狗子,狗子,狗子,麻烦你个事呗。”宝贝讨好的笑着,两手替狗子搔着痒,一副奴才样。
“咋?这会想起咱了?晚了!”
旺财挪了挪狗屁股,背对着宝贝,显然对宝贝没给它吃菜的事耿耿于怀。
“狗哥,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行吧?我发誓,等我赚到钱肯定买最好的肉骨头孝敬您!”
宝贝转到狗子面前,当真是啥样的人养啥样的狗,段青舟傲气,这养出来的狗子更是吊着块脸子,难伺候。
“肉骨头?”
听到这个词,狗子的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若有所思了一阵,才开口:“你这回不骗咱吧?”
“诶哟,瞧你这说的!咱俩谁跟谁啊?我能骗你呐!”
宝贝都快给这只狗子跪下叫爷了,想想上辈子那些给根火腿肠就能乐半天蠢狗,它们还真是容易满足。
“好,那咱就再信你一回。你想让咱咋帮你?”
狗子这才来了精神,摇摇尾巴,从地上坐了起来。
“不用多麻烦,段青舟走的时候狗子你来给我报个信就成。到时候赚了钱指定给你买骨头!有肉的那种!”
宝贝拍拍胸脯保证,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谷雨一过,雨水便多了起来,淅淅沥沥的下着,总不见停。幸亏宝贝有先见之明,背着余氏去云阳山里采了好些如意菜拿柴火烘干。等狗子过来报信时,也不至于无货可出。
段青舟一早便要出门,宝贝当晚从灶房取了只灰朴朴的柳条筐子出来,洗刷一番。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把装着如意菜的黑瓦盆放进去,又取了块干净的布帕盖在上边。
做好这些,宝贝从她住的小黑屋子里翻出一身半旧不新的湖蓝衣裙:这是余巧叶压箱底的好衣裳。
巧叶不受余氏待见,吃穿用度只能捡余金莲剩下的。说是好衣裳,也放了两三年,袖子短了好大一截,颜色都有些褪了。
宝贝没得挑,只能上身。在宝河村灰头土脸倒也没什么,但要去镇上做买卖可不行。破破烂烂的蹲在那,要饭花子似的,像什么话?
俗话说得好,人口衣装,佛靠金装。
打扮的像个花子,卖的东西自然也掉价。穿戴干净了体体面面的,别人才会拿你当回事。
再说了,要卖出价来,总得显得自己不缺钱。就和她上辈子用的那些牌子货是一个道理,完全靠包装!
清早,背着竹篓的段青舟在村口碰见宝贝时,一眼没认出来。
巧叶生得白净温婉,梳洗打扮过后,眉眼越发俊俏,一袭颜色清雅的湖蓝衣裙往那一站,不似农女,倒像个世家小姐。
“你在这做甚?”
望着打扮一新的宝贝,段青舟眉头微皱,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与你无关。”
宝贝反唇讥讽,她跟段青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对付。
“我才懒得管你!”
段青舟再一次咬牙切齿,他绝对跟余巧叶八字犯冲,天生是对头!
“也没说要你管啊。”
宝贝别过了头,不想再去看姓段的那张臭脸。
正当段青舟想再说话时,铜铃声作响,村口驶来了一张青牛拉的大车。赶车的人是给地主家干长工的陈三叔,主家跟县城里的粮铺有生意,他便经常管县城跑。
陈三叔瞧见段青舟,一拉牛绳便停住了车,取了个草垫放在光秃秃的车板上,招呼段青舟上来。
“快着家去,若缺什么……待我从县城回来再给你买。”
段青舟无奈摇头,也不知道怎地回事,他看宝贝居然比之前顺眼了几分,虽仍带着几分嫌弃。
“我也要去!”
宝贝既然计划有变,赶忙发声。若是姓段的坐车走,跑折了她这两条腿也跟不上。
“你跟着我去做甚?”
段青舟露出狐疑之色。
“哪个说我要跟着你!我要去镇上……赚钱!”
宝贝翻了个白眼,直撇嘴,这段青自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就你?赚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俺可经不起逗,快回家拿针绣花吧!”
陈三叔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没把宝贝的话当回事,连段青舟也嗤笑了两声。
“哼,你们别小看我。”
受了别人的轻视,宝贝自是不乐意。
“那你跟俺说说你会些啥?如何个赚钱法!”陈三叔笑了一阵,还不过瘾,居然调侃起宝贝来。
“我会骟猪骟鸡,大点的东西,像驴子啊,壮马啊,我也能骟。”
宝贝笑得很纯良,一副无公害的模样,毕竟咱是兽医,猫子狗子阉了不少,做个绝育驾轻就熟的。
“段家侄子,快些上车,路远莫耽搁。”
程三叔倒吸了口凉气,不敢再取笑了,听了那番话,想来是个男人都憷得慌。
“上去罢。”
段青舟上车后,伸手去拉宝贝,显然是同意让她去了。宝贝却故意越过段青舟那只修长洁白的手,自个儿麻溜的爬上牛车。
善意被直接忽视,段青舟尴尬的收回那只还愣在空中的手,又一次咬牙切齿,再次确认他跟她绝对是八字不合,天生犯冲!
在段青舟替宝贝付掉四个铜板的车费,陈三叔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牛车进入了行驶模式。
山路颠簸,车上的人顶受罪。段青舟虽然板着张臭脸,却从屁股底下抽出草垫子让给宝贝。这人向来不拿正眼她,嘴上却不闲着:“干巴的没二两肉,当心颠散架了,垫着罢。”
真真白瞎了这么张俊俏的脸蛋儿,嘴巴倒是一点也不饶人!
宝贝再一次腹诽,愤愤的接过还带着温度的草垫,毫不客气的坐在上面。
宝河村离镇上足有十几里地,牛车虽比人两条腿跑得快,到底也用了个把时辰。
余寡妇家一天两顿饭,宝贝分到的朝食仅是一碗能映出人影的薄粥和两片老咸菜,压根抵不了事。等到镇上大集,早已饥肠辘辘,饿得发蓝的眼珠子直盯着摊贩担子里的吃食。
段青舟面上对宝贝可以说是万分嫌弃,千般挑剔,内里倒是个心善软乎的。
瞧见这一幕,知道她是饿了,咳嗽一声,从怀里取出几个铜板递给宝贝,嫌弃道:“瞧你这馋样儿,真没出息。正巧我也饿了,去,叫几碗汤饼。陈三叔,且去拴好牛车。我在前边汤饼担子等你。”
“好嘞!”
陈三叔应了一声,便把牛车赶到一边去拴。
“嘁,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
宝贝小声嘀咕着,一脸不满的拿着钱去叫了汤饼,因花着别人的钱,她格外的痛快,专门叫了五文钱一碗有肉的那种。
三碗热气腾腾的汤饼端上桌,宝贝的怨气也随之抛到爪哇国去了。这汤饼原是面条的前身,虽长得不同,味道却没甚区别。
飘着油星的面汤上,还铺着几片切得薄薄的肉,里面的饼子都是拿白面擀出来的。这还是她重生后头一次吃上了白面,以前余巧叶可是过节也难得吃上,宝贝那叫个满足。
见她吃得香甜,段青舟无奈的摇摇头,用筷子把自个儿碗里的肉片全挑了出来,送到宝贝碗里:“诺,不好吃,给你了。”
“呃……不好吃?”
宝贝有些诧异,段家虽管县城里贩草药以此赚钱,手头宽裕,却也不见得日日吃肉。段青舟二十不到,正是馋嘴的年纪,怎会嫌肉不好吃?
再想想这一路来,姓段的种种举动,这人又是个口是心非的,宝贝忽然顿悟,这货是在照顾她!
真没想到啊,段青舟老板着张臭脸,嘴巴上又不饶人,没成想人还挺好。
宝贝吸了下鼻子,是真有些感动,脱口而出:“段青舟,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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