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我望着头顶被夜灯照亮的米色天花板,久久地发着呆,直到眼皮沉重得再也无法睁开,才昏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似乎下起了雨,雨声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我困在梦魇里不安地挣扎着,却挣脱不开。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下床,伸手捶了下涨疼的脑袋,昨晚做的梦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大致记得自己身处在荒无人烟的空地上,四周是昏暗的天,一望无垠。
没时间去思索关于那梦的细节片段,我简单地洗漱完,然后拎着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走出了卞家。
大门要关上的那一刻,我内心涌出一股不舍,不由得伸出手来想要阻止那扇门闭合上去,还是晚了一步,门重重地关上了。
以前常放在口袋里的钥匙被留在了屋内的茶几上,我再也不能开门走进那里。
想到这,我鼻尖忍不住泛起阵酸楚,可又无力改变,只能整理好情绪,拖着行李箱离开别墅区去学校。
跟辅导员约好上午九点在办公室见面办理住宿的事,我在敏达的办公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都不见她来。
当我担心她有事今天不来学校时,她发了条短信给我,说她车堵在大桥上,让我等等她,于是我又安心地等了会。
一楼几个教室有学生在上课,我坐在拐角处的长椅上安静地望着他们。
坐了会,拿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课了,担心遇到下课人潮,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找个僻静的场所继续等。
刚站起身,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了没几步,下课铃声就响了,旁边教室的后门被人拉开,一群人涌了出来。
我来不及躲,一个男生就莽莽撞撞地朝我撞了过来。感到左脚扭了下,我没站稳脚跟,整个人连带着手里的箱子一同摔在了地上。
“同学,你没事吧?”那男生慌张地伸手将我从地上拉起,紧张地问道。
周围围聚过来好些人,大都是那男生班上的同学,站在一旁好笑地调侃着他。
我将手臂从那人手里抽了出来,摇头说自己没事,俯身要扶还倒在地上的行李。
男生见状,动作快地先我一步扶起箱子,拉出拉杆递给我。
“谢谢。”我低声道了谢,急切地想要离开。
脚步往前刚迈了一步,脚底就传来一股钻心的刺疼,伴随着清脆的“嘎吱”声,疼得我当即蹙紧了眉头。
身旁的男生瞬间变了脸色,满面担忧地要上前扶我。
我触电般地避开他的手,想早点离开那里,于是脸上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来,微笑地制止他上前,然后拖着箱子行步如风地离开了人群。
一口气跑到敏达楼后面的小山坡上,我才敢停下来,坐在陈旧的矮木椅上疲惫地叹了口气,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脚踝处传来阵阵刺痛,我伸手卷起运动裤宽大的裤脚,望着青肿起来的踝骨皱起了眉头。
先前只觉得左脚扭了下,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应该是我自己刚才跑得太快导致伤情恶化了吧,不过还好,我行李箱常备着药箱。
之所以有这个习惯,还得感谢卞都。
卞都常跟人打架,回家的时候多少都带着伤,若非伤的太重,他都不爱去医院,嫌医院消毒水味道难闻。他伤到了,总不能任由他将伤口干晾着。他自己倒无所谓,但卞阿姨看到后,总会心疼得落泪。卞都见不得他妈哭,更受不了卞阿姨的唠叨,所以每次跟人打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给他清理伤口。
久而久之,我那里就多了一堆药,随便整理下,都能放满一整个药箱。
正想要开箱子拿药物,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拿出手机翻看了下,是季老师的新短信,说她到办公室了,问我在哪里。
我手忙脚乱地回了条信息给她,说我这就过去找她,然后顾不得给自己上药,拎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地下了山坡。
走到敏达楼楼下,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是卞都打来的。
电话刚被接通,里面就传来了卞都略带磁性的嗓音。
“叶晨睿,你今天还来不来医院,这个点都不见人?”
卞都这么问我,看来他还不知道我要搬到学校住的事。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有跟卞阿姨打过电话说今天搬走,卞阿姨应该没跟卞都说。
想来也是,卞阿姨让我自己想理由跟卞都他们解释,自然不会在我之前告诉卞都的。
不过卞都早知道晚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
卞阿姨说的没错,卞都拿我当挡箭牌,万一他跟秦一璐又在一起了,我确实待着尴尬。
反正早在上大学前,我就想从卞家搬走,去外地上学了。卞叔叔无偿收养我,一年一年在我身上耗心血,还给我妈钱让她调养身体。这些年,他为我们母女俩所做的事,一直让我们觉得受之有愧。
我怕欠他的恩惠太多,日后还不清,所以才打算离开,想着能少麻烦卞叔叔点,就少麻烦他。
填大学志愿时,我故意全选了外地学校,打算上大学后,抽业余时间打工赚钱当作生活费,争取不再花卞叔叔的钱。
没有想到的是,我填的三个志愿一个都没有被录取,最后学校通知我去填平行志愿,卞叔叔强烈坚持让我跟卞都念了同一个大学。
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向我证明他对我做过的承诺——卞都有的,我都可以有。对他来说,我跟卞都是一样重要的。
我就算再迟钝,也能发现卞叔叔对我的宠爱,超越了他叔叔的身份,像极了一个父亲,他在努力地填补我缺失的父爱。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他亲生的,也算不上是他的养女,只是他好心收养的朋友家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有次我忍不住问了卞叔叔这个问题,他告诉我,那是他欠我的,如果不是他一再怂恿我爸跟他们一起出海,我爸也不会就此死在海上,我也不会没有了父亲。
我爸的事是意外,不是他的错,是我爸爸自己福薄。
我这么跟他说,卞叔叔抱着我,头贴着我的头,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心里一直存有着愧疚,只有看到我们娘俩幸福,才会觉得内心好受点,觉得对得起我爸。
就算卞叔叔说了那样的话,我还是无法把他对我的恩宠,当作是理所应当的。特别是因为我的存在,害得卞叔叔跟卞阿姨时常吵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强烈的内疚感促使着我更想要从卞家离开。
现今真的离开了,我除了感到些许难受与不舍外,更多的,我想应该是释然吧。“卞都,我今天一天的课……可能……不去医院了。”
还没想好合适的理由解释搬出来的事,所以我只能先撒谎骗卞都说自己有课,所有没法去医院看他。
卞都听上去很是不爽,冷哼道:“不来就不来,说话慢慢吞吞的,老半天才说一句,我挂了!”
“我……”
想说的话未得说出口,通话就断了。
卞都他总是那样,不等人把话说完。
无奈地将手机放回口袋,我忍着脚疼爬楼要去三楼的辅导员办公室,结果在一楼的楼梯口碰到了正下楼的季老师。
季老师看到我,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来,说:“我正下楼要来找你,没想到这里碰上了,正好一起去女生宿舍。叶晨睿,你这么瘦,拎那么大一个箱子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
说完,她热心地朝我伸出手来。
我怎好意思让她帮忙,赶紧退后几步,摇头说:“没事的,老师,我自己拎得动。”
逞强间,脚上的疼痛感只增不减,但我还是因为可以少走那两层楼梯,暗自松了口气。
跟着季老师一路走到了女生宿舍二站,我们会院的宿舍被分配在这里。
季老师率先进了管理处找宿管老师,我在门外等着。
可能是走多了路,脚上的疼痛感觉好受了点,不像最初那般难忍了。
宿管不在,季老师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微笑地对我说:“我打个电话给她,你先把箱子放一边吧,找张椅子坐会。”
我应了声,环顾了下四周,办公室外横着张登记的长桌,旁边放着张同色的木椅。
想着季老师都站着,我一个人坐显得很没礼貌,于是就没有上前。
“嗒嗒”的脚步声从开水房通自宿舍楼的走道里传来,不消多久,拐角处就冒出一身影,前来的女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较为正式的黑色西服套装,手里拿着个线装本,朝我们走来,见到季老师,圆润的脸上露出微笑,应该是宿管老师没错了。
“怎么现在才来寄宿?开学的时候为什么不办呢,现在估计没空床位了。”宿管老师刚从女生宿舍查完卫生回来,听到我们的来意后,皱着眉头说道。
“院里跟我说我们院还剩了两个床位啊,现在都没了吗?”季老师帮我问道。
“你说那两个床位啊,上个月不是有个女生转院过来就占了一个啊,剩下那一个床板坏了,没法睡人了。”宿管老师进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边开电脑边说。
听完,季老师朝我转过脸来,表情有些悻悻。
我放在箱子拉杆上的手不自然地捏紧,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老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我没事,然后又转头继续跟宿管说话。
“那你帮我查查其他院还有没有空床铺。”
“应该有的。”宿管直了直身,望着电脑屏幕说道,手按着鼠标点开了几个数据表,往下查找了番,继续道,“金融院那还多了个空床位,要不她住那?”
季老师看向我,咨询我意见。
我连忙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到金融院的女生宿舍之前,我完全没有想过会在那里见到秦一璐,早前听卞都说起过,秦一璐也不寄宿。
因此在204女生宿舍门打开后,看到席地坐在大厅里,和她们班的女生坐在瑜伽垫上打纸牌的秦一璐时,我愣站在门口,忘记走上前去。
冥冥中,我有种预感,搬宿舍的事可能会不大顺利。
秦一璐也看到了我,狭长的凤眼微眯了下,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继续跟身边的人说笑,好似完全不认识我。
宿管老师走在前面,率先走进了宿舍,拍拍手,说:“都没去上课啊,我过来说个事,你们宿舍2寝室是不是还有张床空着……”
老师边说边走向了中间2寝室的位置,推开门朝里忘了一眼,又退回来道:“床铺还空着,2寝的人都在不在,在的话把6床上的东西收拾下,有新同学要搬进来住。”
提到“新同学”三个字,宿舍里流动的几个女生都停下了脚步,目光探寻地朝我看了过来,连洗手间那都好奇地探出几个头来。
我沉默地站在门外。
听不到有人回答,宿管老师又拔高嗓子喊了声:“2寝室的人呢?都在吗?2寝?”
“2寝的在这里。”
冷不丁的有人冒出来一声,坐在地上玩纸牌的女生中举出几只手来。
季老师忙不迭地走过去,语气温和地打招呼说:“同学们,我们系叶晨睿同学以后住这你们这,希望大家相亲相爱,友好相处。”
“叶晨睿?她就是叶晨睿?”
“没听错吧,就是她?”
“她就是抢了秦一璐……”
“嘘嘘,小声点,别被听到了。”
“……”
“……”
耳朵里传来女生们小声地议论声,即使她们已经很刻意压低声音了,可是我还是能大致知道她们都在说些什么。
许是昨天卞都干的好事,已经在学校里传遍,成了大家闲暇时候的八卦谈资了。
上学伊始,卞都一直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在学校女生中很受欢迎。和卞都一起生活这些年,不管我隐瞒得多好,时间久了,学校都会有人知道我们俩住一起。为此我没少被爱慕他的女生骂过,打过,甚至还遭受了更残酷的对待。
从一开始的恐惧害怕,但现在的坦然面对,对于这种事我早已习以为常。因而,一般人说些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这是卞都第一次直接地拿我当挡箭牌,被甩的对象竟然还是秦一璐。
秦一璐和其他女生都不同,她是卞都愿意交往的第一个女生。
我想对于卞都来说,她肯定是特别的。
她不仅对卞都是特别的,对夏息亦是。
倘若将她比作一种植物的话,她应该是带刺的玫瑰,即使浑身都带着刺,但有着别样的魅力,高贵冷艳,生人勿近,象征着浓烈的爱。
而我则是不起眼的狗尾巴草,不起眼,默默无闻,不被任何人所注意。
这样渺小的我,就算脸皮再厚,面对秦一璐,也不可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镇定自若。
“老师,我们这床位有人睡的,叶同学不好搬进来。”2寝的一个女生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环胸,表情倨傲地说道。
季老师纳闷道:“里面不是没人睡吗,上面还放着其他人的东西。”
“那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可不敢乱动,要弄坏了什么,谁来赔啊!”又一个女生站出来,望着我嘲讽地说。
人群中有人偷笑了声,季老师一头雾水地看了她们一眼后,回头看我。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反倒是宿管老师按捺不住脾气,发问道:“那床位是谁的?说有人睡,我天天查房怎么都不见那有人睡过?都是一个学校的,你们这些孩子瞎闹什么?学校分配你们睡哪,你们就睡哪。现在学校让叶晨睿同学睡这,你们也得学着接纳人家。”
“但是学校已经先让我睡这了,怎么办啊?寄宿费我交了,这床位我是睡还是放东西,都是我的自由,还不到你一个宿管来管吧。”一直没出声的秦一璐突然开口说道。
许是秦一璐的态度太过嚣张,宿管老师脸色当时就阴沉了下来,用手指着秦一璐,厉声责骂起来。
“你说那床位是你的,那你怎么不睡,你天天晚上跑去哪的?你不知道学校校规上写着外宿是要受处分的!说你叫什么名字,会院哪个系哪个班的,你们辅导员是谁?就你这态度,不受点处分,当宿管是什么人了?”
宿管老师气急了,季老师在一旁拉她,示意她不要跟学生吵,她丝毫不听,越骂越凶。
随她怎么骂,秦一璐都只是不以为意地冷笑着。
人群中不知道谁好事地多嘴了一句,呵呵地笑着说:“老师,她是秦一璐。”
话落,宿管老师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瞬间没了气势。
所有人都知道,“秦一璐”这三个字对这所学校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学校背后的投资董事姓秦,叫秦长斌,是秦一璐的父亲。
站在一旁的季老师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说:“这样吧,这事就先算了。沈老师,我们先走吧。”
宿管老师虽面上挂不住,但是也不敢再闹,见有台阶下,恨不得赶紧走人,季老师带着我紧跟在她后面。
临走的时候,秦一璐倚靠在宿舍门口,手里夹着根细长的烟,放在嘴里,也不见她点燃,就这么随意地叼着那根烟,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们。
那神情跟她昨天在KTV挑衅卞都时的一模一样。
我不是卞都,对于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我并不在意。此刻我只想有个床位能让我暂且住下来。
从楼道口出来,宿管老师愤怒难平地还在骂骂咧咧。
季老师一脸苦笑地看着她,转过身来安抚我:“叶晨睿,反正你亲戚家就在京都,不如你先回去再住几天,这边暂时真的腾不出床位来。这两天我让学校看看那张坏掉的床能不能修好,再通知你过来,你看下这样可以吗?”
卞阿姨找学校问宿舍时,直接找的院办。可能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住他们家,也可能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让我搬走,怕人说卞家闲话,所以院办找季老师的时候,只说了有个女生寄住在亲戚家的,现在亲戚家有事,要搬去学校住,那个女生就是我。
季老师是个不爱八卦的人,也没追问我为什么突然搬到学校来,所以她并不知道,我已经不好回卞家了。
我跟卞阿姨说了我今天会搬走,如果再搬回去的话,她会以为我想赖在卞家不走,会不高兴的。
可离开了卞家,又不能住学校的我,此刻还能去哪里呢?
即使心里一片茫然,但看着季老师为难的样子,我也只能点头说好。
京都那么大,总会有我容身的地方的。
季老师一会还有事要忙,我不好再耽误她的时间。跟她道别后,我一个人拎着行李箱朝学校大门走去。
经过食堂时,我去里面的自动取款机上取了点钱,准备出校门后,先到附近的小街上租个小旅馆住上几天。
人都说倒霉的时候,连老天爷都想整你。从食堂出来,天上就下起了毛毛雨。我翻箱找了下雨伞,没找到,泄气之下,只好拖着箱子在雨里跑了起来,受伤的脚越发的刺痛起来。
这里到学校大门还有挺长的一段路程,奔跑的过程中,我一直在祈祷着雨不要下大,就这样好了。
可是天公不作美,才往前跑了没多久,原本打在身上的牛毛细雨一下子变成了豆大雨滴,打在脸上隐隐有些作疼。
行李箱底部进了水,轮子开始打滑,拖的时候,我自己没注意,外侧的两个轮子什么时候坏的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拖起来磕磕绊绊的,不似先前那般顺畅,停下脚步俯身一看,才发现是箱子坏了。
我蹲下身,摸着坏掉的轮子试图想要将其修好。雨像直接从天上倾盆倒下来似的,将我整个人浇得湿透。
最后,我像落汤鸡一样,傻傻地坐在地上,望着无法再拖行的行李箱,说不出的颓然。
那时候多想自己是灰姑娘,对着橡树祈祷便能看到仙女,赐我一把雨伞,一个完好的行李箱,一套干松的衣服。
自暴自弃地在地上坐了会,我自嘲地笑了笑,最终还是决定站起来,总不能一遇到挫折就想放弃,一觉得难过就想哭,生活还在继续,阳光总是在风雨之后等着我们。
我努力地安慰自己打起精神来,打算继续前行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晨睿。”
闻声转过头去,我看到了夏息。
那个少年就像烟雨江南缥缈着的白雾,又像是西北岭南皑皑不化的白雪,白皙素手撑着把烟灰色的格子伞,站在这场越演越烈的大雨中,温柔地对我微笑着。
我的眼眶湿润起来,长久以来,憋在心里所有的委屈,仿佛一下子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雨水猛烈地打在我的脸上,混杂着我冰凉的泪水,我张嘴轻声唤了下那人的名字。
“夏息。”
下一秒,我又很快地低下头去,望着自己满身的污泥,感到自惭形秽。
总是这样,与夏息的每一次见面,他都干净纯白得像张美好的画。
评论列表(0条)
这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