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原以为还要面见皇后娘娘呢,如今这情景,显然人根本就没准备多搭理自己,这也让云落轻松了不少。
打量了下自己今夜的住处,不得不说,即便只是一处偏殿,也是华贵无匹!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今日的一幕幕自脑海中闪过,一切都跟做梦一般,许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功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睡梦中,她还是云隐一族的族长,每天不是跟那群老头子周旋,就是拿自己的傻帽影卫云江试毒。
至于七皇子所言的丑时角门约见一事,早就抛诸脑后了。
第二日一早,云落是被宫女唤醒的,望着周遭的环境恍惚了片刻,心下幽幽一叹,真的回不去了呢!
打起精神洗漱穿衣绾发后,宫女端来了一盘清粥小点,“姑娘快简单吃些垫吧一下,一会儿要去皇后娘娘那里谢恩,莫要饿肚子弄出响声失仪了……”
还是昨日侍奉的那个宫女,可今晨显然要比昨夜热情多了。
云落也不矫情,快速的吃完便跟着宫女往正殿去。
一路上见着不少的宫人,皆行色匆匆的样子。
云落状似随意的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看着都这么紧张?”
“姑娘不必担心,不过是侍卫们抓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太监,内务府的杨总管这一大早便让宫人们挨个前去听训呢!”宫女恭谨的解释道。
云落了然点头,“原是如此,不想宫中规矩如此森严,不过出了个小偷小摸的,竟也这般大动干戈的让所有人都去听训?”
“姑娘误会了,寻常倒也不会如此,偏那太监摸到了咱们皇后娘娘的凤栖宫,还走在侍卫的巡逻路线上,在东南角门处被抓了个正着,这不是挑衅中宫威严吗?必须严惩以示下!”
东南处角门吗?云落眸光微闪,“的确是有些胆大了,青天大白日的也敢在凤栖宫行窃……”
“并非今晨,是昨夜丑时,他不仅走了巡逻路线,丑时正是侍卫换班的时间,他偏就出现在两队换班的角门处,一下子面对两队巡逻卫,胆子都吓破了!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差,还能被两队巡逻卫同时撞见,想不死也难啊……”小宫女说着一阵唏嘘。
“死了?”云落微挑眉头。
宫女叹息一声,“是呢,当场被踹了一脚,正好磕了脑袋,人直接就没了……”
云落闻言,神色微沉,宫女见状连忙请罪,“还请姑娘恕罪,大早上的奴婢不该说如此晦气之事,冲撞了姑娘的好福气……”
“好福气?”云落诧异道。
宫女见云落并未生气,立马笑道,“可不是吗?姑娘得了咱们圣上真龙之气的庇佑,破了景世子的天煞孤星批命,以后的福气大着呢!”
哦,所以在其他人眼中,自己能活下来靠的就是皇上的牛叉真龙之气啊,这么看来,皇上真是好棒棒呢!
云落露出一抹不怎么走心的笑容,抬眼,便看到一身华服玉冠的七皇子,面带微笑的站在面前不远处看着自己。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你是带云二小姐去母后处谢恩的吧?无需过去了,本皇子刚从母后那里出来,她这会儿子有些头疼,吩咐下来撤了一切请安谢恩事宜,云二小姐可以直接出宫了!”七皇子目光温和的看着宫女。
小宫女很是知趣的告退了。
七皇子目光转向云落,云落冷哼一声:“我不跟长得丑的人说话!”
“……”七皇子愕然片刻,苦笑道,“落儿,昨夜……”
如何?要来问责吗?当我怕你?云落挑眉浑然不惧!
只听七皇子声音中满是欣慰道,“你没来赴约实在是太好不过了!万没料到,侍卫竟然换了巡逻的线路,你放心吧,那个太监是我的人,万不会将你说出去的……”
“我知道,毕竟死人也没啥可说的。”云落平静道。
“……我的意思是,他死之前也没有把你供出来!”七皇子好脾气的解释。
云落斜睨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瞧七殿下这话说的,我好好的在栖凤宫歇息,他也没什么好供的啊!”
“落儿你说什么呢?我是说咱们之间的约定……”
“约什么定?七殿下这是又要闹一出昨日城门口的误会事件吗?虽然我长得美,但你不能想的美!我不是你能觊觎的人!我家景世子昨日的警告你莫不是忘了?”云落后撤一步拉开与七皇子的距离,小脸无情的否认道。
七皇子闻言,温润的眸子中一抹幽芒一闪而过,“你家景世子?”
“皇上金口指婚,我有说错吗?”云落挑眉。
七皇子深深看着云落,“错倒是不错,可是落儿啊,你许是记性不太好?本皇子不妨好心提醒你一下,昨日被你否定的那封情信,实则并非你的丫鬟玉书送来,而是你亲手交给本皇子的……”
“你确定?”云落问。
七皇子一副吃定云落的表情,“自然,就在你府上的八角凉亭处,你趁着四下无人,亲自交由我手,当时只有你我二人在,又怎可能是别人?”
云落闻言顿时舒展眉头,“哦。”
“哦?此乃何意?”七皇子总觉得云落这情绪太不对啊。
“意思就是,你开心就好!”云落随口应付,一点都不走心。
七皇子不傻,只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落儿这是不想认账了?”
“没有的事,何来不想认一说?”云落一脸坦然,反正她没记忆,真真的坦坦荡荡一点都不虚的。
“……”七皇子沉默片刻,突然道,“昨夜你是故意不来的!云落,出身乡野的云落,从始至终,你一直在欺骗本皇子!”
“七殿下这话显然就是误会我了!”云落摇头,认真解释道,“我并非欺骗你,我只是在玩弄你!”
七皇子:“???”
“哦,抱歉,我自幼在乡野长大,措词可能有些不当……”云落沉吟了片刻,委婉道,“我只是在戏弄你……”
“……”七皇子惊呆了,这是正经千金小姐能说出来的话吗?
就在云落以为这七皇子该恼羞成怒的时候,却见眼前人很快收敛了震惊之色,不仅不怒,反倒还露出宠溺无比的笑意来,“落儿你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呢!怎么办?本皇子好像真的动心了呢!”
“能理解,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皇子!”对于七皇子忽来的表白,云落既不惊慌也不失措,相反很是平静。
七皇子脸上的笑意竟一分不减,看着云落的眸光越发宠溺,“相较你之前的羞涩,我倒是更喜欢落儿你如今的模样!”
“嗯,我也是!”云落点头深以为然。
七皇子眸光大盛,却听云落慢悠悠继续说道,“我也喜欢我如今的模样呢!”
说完云落直接转身找了宫人带路出宫。
“呵呵……的确是有趣的紧……”七皇子看着云落的背影,眼中的宠溺似被冬雪覆盖般一点点消散直至一片冰寒。
……
云落在凤栖宫中打了个圈又转回来,找到先前那个宫女,确认真的不需要去皇后处请安后,这才安心的出了宫。
只是当她站在宫门口看着眼前宽阔的大道时候,整个人有些懵了!
大意了啊,光顾着恶心七皇子了,怎么就忘了自己压根不知道回家的路这回事呢?
“哎呀,云二小姐!”
身后一声呼唤,云落转身便看到德宝跑了过来。
“师父侍奉圣上早朝呢,特嘱咐奴才送您出宫,不想二小姐您脚程这般快,奴才到了凤栖宫后一打听,才知道您已经出宫了,还好奴才这一路小跑着追上了,不然指不定师父要怎么责怪呢!奴才这就侍奉您上马车……”德宝说着探头往云落身后瞄去。
“咦?云国公府的车驾怎的没在此处候着?”德宝歪头疑惑了下,见云落一脸平静,顿时不再多问,只笑道,“许是有事耽搁了,无妨的,奴才这就给您备马车……”
待侍奉云落上了马车后,德宝快步回到龙乾宫,正巧遇上福禄侍奉皇上往御书房去。
“小崽子,不过让你送云二小姐出宫,怎去的这么久?到哪偷懒去了?不知道今天你还当值着呢?”福禄骂道。
德宝连连叩首求饶,“奴才去给云二小姐备马了……”
“备马?云国公府竟没人来接二小姐出宫吗?”福禄皱眉。
德宝苦着脸点头,“确实无人来接,奴才寻找二小姐到宫门口的时候,正见着二小姐独自一人在那处不知所措,看着好生凄凉……”
福禄小心看了皇帝一眼,啐道,“云国公府如今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先前便有下人当众污蔑云二小姐与七殿下有染,还敢怂恿七殿下收了二小姐,如今明知二小姐留宿宫中,竟不派人早早在宫门前候着,显然是欺负二小姐曾经养在乡野无依无靠……”
“哦?云家那二丫头无依靠吗?朕先前听云卿所言,可是对其大加赞扬呢!”皇帝随口问道。
福禄忙道,“皇上有所不知,云二小姐生母早亡,父亲又醉心山水,这么些年连云府都没回来过,府上的人怕是早就忘了这位大老爷了,更遑论他的女儿,陡然从乡下接回来,少不得要怠慢的,不过想来也是暂时的,这还多亏了圣上慧眼识珠,将她指给了景世子,又得了您龙气的庇佑,日后的福气好着呢……”
“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一会儿你去库房挑几样女娃用得到的物件给送去。”皇帝心情好像很好,笑呵呵道。
福禄连连称是,“哎呦,奴才真是羡慕二小姐呢,即能得了圣上您的龙气庇佑,还能领您的赏,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
云落回到云国公府,不用多言,守门的那个小厮已经殷勤的迎了上来,“二小姐您回来了?小的就知道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你啥时候知道的?”云落问道。
“……”正谄笑恭维的小厮当场就震惊了,第一次遇见有人这么问的啊,犹豫了下,脑中灵光一闪,立即喜气洋洋道,“小的早就知道了!”
“有多早?”
“……”您还挺执着?“从见您的第一面起就知道……”
“那你昨个还敢埋汰我?”云落挑眉看过去。
小厮被问的都要哭了,忘了这茬了,眼下可该怎么整?
不带这样的,二小姐求求您做个人好不好?不过随口恭维的一句话,咋就把小的逼到绝境了?
纠结再三,小厮绝望了,皱着一张脸,苦哈哈道,“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信口开河,小的若说,其实是才知道,您能轻点打不?”
“哟,这刚从宫里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哈,以前话都不敢大声说,现在动不动都想打人了?”
云落抬眼便看到云裳云仙两人以及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老夫人就过来了。
老夫人更是仔仔细细的把云落看了个遍,见她眉眼清明气色极好,并无半分暴毙之兆,心中大恨,竟真的让这野丫头躲过一劫?
她哪来这般好的命?平白害的我裳儿失去了平步青云的机会!
老夫人越看云落就越遭心,虽然云仙叮嘱过,不论如何打算,面上一定要过得去,可老夫人实在瞧不上云落,便是连敷衍都不愿,直接皱眉便要喝斥。
“祖母这是要出门啊?难怪没派人去宫门前接我……”
压根没等老夫人喝斥出声,云落先声夺人,一副恍然之态说道,至于云裳的挑衅,云落连个眼神都没给。
云裳原本就因为失了补偿的机会,把一切错都归咎到了云落身上,如今眼瞧着云落竟还敢不搭理自己?直接就怒了,指着她鼻子就开骂,“接你?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乡野村姑而已,还妄想祖母派人去接你?”
云落看着骂骂咧咧满目鄙夷姿态的云裳,直接走至她面前。
云裳以为云落要动手,惊怒尖叫,“祖母面前,你岂敢放肆?”
云落一边伸手将云裳发丝上飘落的一片花瓣拂下,一边微微叹气道,“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何要这般折辱自己?”
唉?不是要打我?也是,祖母在此你岂敢放肆?不过我何时折辱自己了?云裳表示有点懵!
云落却已经转身去到老夫人面前,挺认真的询问道,“祖母,四妹妹是不是脑子有病?据孙女所知脑子里的病症,得从小了救治,如今四妹妹这般年纪,怕是治不好了,真是可怜啊……”
老夫人直接就迷了,好端端的,怎的还说裳儿脑子有病?
咋滴?活着回来就这么有底气?当老身的面都敢如此放肆了?
没等老夫人开口,云裳直接就受不住了,“云落你个乡野村姑,竟敢说我脑子有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云落不仅不恼,反倒一脸怜悯又理解的看着云裳道,“抱歉啊四妹妹,先前二姐姐不知道你脑子有病,如今知道了,会迁就你的……”
云裳眼瞧着云落一副,随你怎么骂,我都理解你,不会跟你一般见识,毕竟你脑子有病的样子,简直要气疯了!
“祖母,您看她竟这般欺辱裳儿,您一定要为裳儿做主啊!”云裳无法只能求老夫人给做主。
老夫人脸色也是很难看,云裳可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哪能让云落如此当面羞辱?
“你个孽障,竟如此恶毒辱骂自己的妹妹?凭你这般的德行,也妄想嫁入景王府?”老夫人一声喝斥。
云裳原本都气的直抹眼泪了,听见自家祖母这话,眼睛都亮了,不愧是祖母呀,连消带打的就要剥了云落这粗鄙村姑的景世子妃身份!“我没妄想啊,不是你们把我接回来的吗?”云落眨眨眼说的很是无辜。
老夫人闻言心头一堵,接你回来是给仙儿挡灾的,可不是真的想你嫁入景王府做世子妃的,你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的吗?
若早知道这一次皇上下狠了决心要保住景世子妃,甚至不惜以龙气庇佑,哪还轮得到你?
“二妹妹,不论如何,你也不该无端辱骂四妹妹的……”云仙语气温和却也不赞同的开口。
所以她云裳骂我的时候你不说话,我回骂一句就是不应该?大姐姐你这是驰名双标啊!
“大姐姐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得好好请教一下了!”云落看向云仙。
云仙不疾不徐的温柔一笑,“咱们姐妹之间何须请教?二妹妹但说无妨!”
哟?这般胸有成竹吗?
云落暗暗挑眉,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我自小养在乡野,对京中的规矩知之甚少,还请二姐姐告知,如妹妹我这般身为国公府嫡出二小姐,未来景世子妃的身份都算不得什么,那么庶出的四妹妹岂非卑贱到了尘埃去?”
“?”你不该质问我为何在云裳骂你的时候不开口吗?怎的问这个?
云仙全然没想到云落会突然这么问,直接就懵了。
“瞧,大姐姐也觉得匪夷所思吧?四妹妹身份与我相差甚远,她折辱我的身份不就是成倍的折辱自己吗?这都自己骂自己了,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既然原本就是事实,又何来辱骂一说?”云落说着突然诡异的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顿觉要坏事!
果然,紧接着就听云落不紧不慢道,“先前我说四妹妹不是天生的臭傻逼,祖母还驳了我,如今看来,祖母竟是知道内情的,显然当时是有感而发啊,祖母,孙女在这得向您道歉,其实当时孙女心里还在疑惑您为何要说四妹妹是天生的臭傻逼,是孙女的错,怎能对祖母存疑?您分明是一双慧眼看透了一切啊,孙女拜服!”
说着云落冲着老夫人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
“……”老夫人看着眼前行礼的云落,分明气的她几度想要吐血,却惊然发现,自己竟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做为后院掌权者,第一次生出这种无力的感觉来。
云裳眼瞧着老夫人竟无言应对,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当她瞄见云落时不时飘过来的怜悯目光,简直要气炸了,几句话的功夫,自己就成了脑子有病的臭傻逼,这委屈根本不能忍啊!
“该死,我要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云裳趁着怒意,张牙舞爪的就往云落脸上抓。
云落见状眉头微挑,正准备伸腿时候,余光瞄见身边云仙那张温柔的外表下,微微勾起的唇角,立即改腿为手,眼疾手快的一把将默默看戏的云仙捞到面前,云落那扑过来的姿势根本来不及停止,长指甲直接就抓上了云仙的脸颊。
“裳儿住手!”老夫人急忙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云仙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拉扯的踉跄了一下,紧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痛自脸上传来,待她反应过来伤在了脸上,温柔的表情如何也保不住了,一霎那阴郁之色浮上。
“啊!~”一声尖叫响起,声音聒噪的让人直皱眉,却并非出自云仙之口,而是伤人的云裳发出来的。
“混账东西,你叫什么?”老夫人一边忧心的查看云仙的伤势,一边皱眉喝斥云裳。
云裳一副痛苦模样哭唧唧道,“祖母,裳儿手好疼……”
老夫人简直惊呆了,你个混账玩意儿挠花了仙儿的脸,仙儿都没吆喝疼,你反倒说自己手疼?
咋着?你的手比仙儿的脸还要娇嫩?
纵使再疼爱云裳,老夫人也不由恼她这一刻实在太愚蠢,便是想逃脱罪责,这理由也实在白痴了些,莫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云裳绝对想不到,这一刻她的智商在老夫人的心里受到了严重的怀疑。
“四妹妹不必害怕,姐姐不怪你,姐姐知道你并非故意的……”云仙强忍住想要撕了云裳的心,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她明白,既然已经受了伤,哭闹是无用的,不若利用这伤做些文章来。
“大姐姐,你的脸皮这般厚吗?我的手真的好疼啊……”云裳疼的直掉眼泪,发出灵魂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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