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寒咬牙切齿,俊美的容颜上覆上了一层冰霜。
这个没有尊严的软骨头到底有多不要脸,竟然说跪就跪!
“我求您,放过梁医生吧。对不起您的人是我,我愿意赎罪。”我求您放过我身边的人吧。
最后这一句话,才是宁夏想说的。但是她却不敢说。她已经怕了,怕傅司寒为了报复她,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出来。
“滚。”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傅司寒才从嘴里挤出了这个字。肖奕也想赶紧逃离这个大型“灾难现场”,拉着梁仕嘉立刻麻溜地滚了。
等到肖奕和梁仕嘉离开后,傅司寒一把拽起宁夏,把她直接拽进了厕所。在宁夏还没站稳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花洒的水龙头,一股凉意兜头淋下。
医院的水龙头只有晚上七点之后才有热水供应,现在淋下来的水是冰凉的,就像傅司寒这个人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咳……咳咳”本就发烧重感冒,现在被这凉水一冲,宁夏顿时感觉头重脚轻,眼前止不住地发黑。
但是,她却极力地遏止自己不能倒下,她还要等傅司寒出完气,给他解释。她已经害死了母亲和外公,不能再害另一个无辜的人了。
不知道淋了多久,傅司寒终于把水龙头关了。转身出去拿了一套新的病服扔给宁夏,“换了。”
宁夏来不及擦头发上水,捧着衣服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换完,出来就看见傅司寒已经让人在更换她的床单和被褥了。
“傅先生。”宁夏低着头,不敢直视傅司寒。
他一定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不然刚刚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了,甚至还牵连到了梁医生。她让白菁菁失去了左腿,不知道这个可怕的男人又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折磨她。
傅司寒看着站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宁夏,怒意难消。
刚刚不还对着其他男人有说有笑的么?现在却在他的面前故意摆出这幅可怜样,这样的演技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傅先生,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做主让医生把白小姐的腿截肢了。
然而,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傅司寒打断了。
傅司寒指着茶几上还在冒烟的餐盒,“这是谁买的?”
跟不上傅司寒的大脑反应,宁夏下意识地道:“梁医生。他看我几天没吃东西了,就帮我买了饺子。”
“肖奕!拿出去扔了!”傅司寒一声令下,满脸全是嫌弃,“这种狗都不吃的猪食放在这里碍眼。”
“呃”肖奕摸了摸后脑勺,他好像还挺喜欢吃傅总嘴里说的“猪食”。但毕竟是总裁的命令,肖奕还是规矩地拿了出去,然后背着总裁,把一餐盒的饺子通通下肚了。
宁夏有些肉疼地看着被肖奕拿出去扔了的饺子。早知道,她刚刚就应该先吃一点了,也不至于现在一点都吃不上。
“坐下。”
那道声音低沉而缓慢地下着命令,宁夏几乎是随着他一个“口令”做一个动作。
等到宁夏慢吞吞地坐下,傅司寒一把扯过她的手,从刚刚给她换床单的护士准备的托盘中取出了一支药膏,给她上药。
宁夏几乎是下意识地躲避,这样的傅司寒比暴怒的傅司寒更让人可怕。
“你躲我?”傅司寒斜睨了她一眼。
宁夏瞬间就不敢动了,任由傅司寒拉着她的手上药,再一圈一圈地缠着厚厚的绷带。
等到傅司寒替她上完药,宁夏举着自己比原先大了两倍的手,眨眨眼,“这样我不方便吃饭。”
宁夏抿了抿嘴,她本来想说不方便她干活的,但是她又怕傅司寒说她故意卖惨装可怜。
傅司寒盯着她,刚好看到她抿嘴这个动作,随手扔下药膏,嗤笑一声,“你是猪么?整天就想着吃。”
整天么?好像是。
宁夏垂下眸子,从出狱的那天起,她的愿望就是每天都能吃饱饭,一日三餐,虽然简陋,但是齐全。不像在狱中,一天只能吃一碗白米饭,有时候她们不高兴了,她连白米饭都没有。
“傅总,您要的粥买来了。”肖奕敲开了门,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
肖奕替宁夏把床上的小桌子撑好,然后一一拿出塑料袋里面的打包盒,一一放好,小桌板上瞬间就被摆得满满当当的。
刚刚在得知宁夏生病住院后,傅司寒就派人去南城的老粥坊排队买粥,还带了那里最著名的小笼包、水晶包、糯米包和早茶。
明明是宁小姐一个人吃的,却足足让保镖足足买了几大盒。
肖奕也只能说自家总裁财大气粗了。
肖奕送来的吃食很香,比之前梁仕嘉送来的饺子还要香。
光是闻这个味道,宁夏就知道这是南城“源天记”的店铺买的。妈妈在世时,最爱吃这个铺子里的糕点了。
她记得有一次下大雨妈妈生病了,没有胃口,她为了让妈妈吃东西,早上四点就起床开车去南城排队,谁知道还有比她更早的人在那里等着,害得她在大雨中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终于买到了妈妈爱吃的糯米包。拿回去的时候,妈妈还怪她淋雨了,说要是感冒了就让外公拿针扎她。
“慢点吃,急什么?没吃过么?”傅司寒微冷的声音响起,立马拉回了宁夏的思绪。
宁夏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微的湿润,连忙借口太烫抹掉了眼泪。
她想妈妈了。
好想,好想。
“没用。烫不知道吹?”傅司寒一脸嫌弃地看着宁夏。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糯米包,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给宁夏。
然而一心沉浸在过去中的宁夏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傅司寒的这个动作。
“快点吃。吃完了,我带你去看月饼。”
“月饼?”宁夏咬着一口糯米包,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傅司寒。
“傅亓(qi)雺(wu)。你儿子,小名月饼。”
“真的吗?”原本毫无生气的宁夏在听见傅司寒的这句话之后,眼里立刻有了生机,祈求地看着傅司寒,“我已经吃饱了,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去看月饼?”
“不可以。”傅司寒锐利幽深的眼眸盯着宁夏,冷声道:“你发着高烧准备带去传染给他?”
“不,不不”宁夏连忙摆手,她哪里舍得把病传给儿子,她明明恨不得把他捧在手里。
“傅亓雺”宁夏喃喃着儿子的大名,眼里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傅亓雺。真好听。他叫傅丌雺,傅亓雺是我儿子。呵呵……”
看着宁夏一副走火入魔、抱着被角一边流泪一边傻笑的模样,傅司寒承认,他有那么一丝丝心软。
“丑死了。”明明不想看见她哭,但出口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伤人,“你要是再哭的话,我就不带你去看月饼了。反正没有你,他过得也很好。”
“不要。”宁夏连忙抹了眼泪,却越抹越多,还要努力努力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对着傅司寒假笑。
傅司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帕子,扔给了宁夏,说出来的话丝毫没有人情味,“擦了。本来就长得丑,现在更丑了。”
其实宁夏长得不丑,五年前甚至还是豪门贵宅中的屈指可数的名媛,身材高挑,容貌出众,自信张扬。总之,比现在动不动就下跪求饶的宁夏要顺眼多了。
宁夏捡起傅司寒扔给她的手帕,胡乱地抹了几下,就着傅司寒喂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今天的糯米包,格外香甜。
等到宁夏吃完东西,傅司寒才让她换了一身常服准备出发去傅家老宅看月饼。
宁夏知道傅司寒平时工作忙,所以也能明白他把月饼放在老宅里让父母照料。还好,傅司寒没有因为她对孩子不好。
宁夏很快就吃完了餐盒里的东西,匆匆地下床去拿衣服换。
然而,当傅司寒看见宁夏换了之前出狱时穿的那条白裙子后……两根修长的手指扣着桌面,望着宁夏,语气十分地嫌弃,“你就穿这一身去?”
宁夏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捏着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这条裙子其实是十分贵重的,但是由于她现在瘦得不像样子,所以穿起来毫无美感。
但是,她就只有这一条勉强穿得出去的裙子了。
“这个……不好吗?”
“像兜了个大布口袋,你说好看么?”
傅司寒说话伤人,宁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她很想说她不在意这些虚的,但是转念一想,一是想给儿子留一个好的印象,二是怕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突然发怒。所以还是站在那里以静制动好了。
傅司寒说完,也没有再搭理她。自顾自地起身,从兜里掏出手机,左手落入裤兜,站在窗边打电话,“凤南曜,帮我去蓝天大厦取样东西,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七楼14号病房。给你半个小时。”
“不……不是,我现在在南城百货,你让我飞过去啊?”电话里传来一阵炸毛的声音。
然而,回应他的就只有挂了电话之后“嘟嘟嘟”的声音。
此刻,正搂着美女的凤南曜气得直抖。这个傅司寒真把他当千里马了啊?半个小时!知道这里离第一人民医院有多远么?谁鸟他?
然而,事实却是……
“把傅总的东西放在前台,大约二十分钟我过来取。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放那就可以了。”
凤南曜根本就顾不上被他抛在路边的美女了,“轰”地一声,踩了油门飞驰而去。
距离傅司寒说的半个小时刚好落点,病房门就被人“歘”地一下推开了。
一个满头金毛的人提着个袋子热吼吼地冲了进来。
“来……来了。”凤南曜弯着腰,一边大喘着粗气一边把袋子递给傅司寒,“这里面是什么玩意儿啊,要得这么急?跑死我了。”
“衣服。”傅司寒接过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条裙子递给宁夏,“拿去换了。”
裙子很是华丽,浅粉色打底,上面隐隐约约还有印有蓝黑色的小星星,在灯光的照耀下,小星星还一闪一闪的,腰边绣了不规则的小花,用一根丝绸束腰,可以充分展现女性玲珑的身材。
这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
宁夏还是识货的,这条裙子是出自米兰华裔设计师叶非之手。
看这种小女儿样式的裙子,宁夏可以猜到应该是傅司寒送给白菁菁。粉色的墙壁、粉色的裙子;星空的房顶,印有小星星的裙子……这一切都符合八楼超级vip病房里的那个女人。
或许是为了庆祝白菁菁醒来之喜,特意让人高价从米兰订购邮回来送给白菁菁的。
这是他送给别的人,她不想要。
还不等宁夏作出反应,一旁的凤南曜就忍不住跳脚了,“傅司寒!就这么一件衣服而已,你还那么火急火燎地命令我?有没有良心?”
对于凤南曜跳脚的抱怨似乎早在傅司寒的意料之中,傅司寒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看着杵在那里闻丝不动的宁夏,“还不去换?等着我帮你?”
“我不喜欢粉色。我不想穿这个。”宁夏冒着惹怒傅司寒的风险,还是拒绝了,“我只喜欢白色和黑色,所以我觉得我这条白色裙子挺好的。”
果然,傅司寒喜怒无常的脾气再次发作。
傅司寒不悦地轻阖眼眸,一双视线紧缩宁夏,“你还没有资格拒绝。”
这是叶非那家伙新设计出的款式,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都还没有正式上市。叶非本来想想通过傅司寒旗下的时尚设计品牌造势再上市的,直接省去模特那一环节,增加市值。
今天叶非打电话给他,说裙子到了,他都还没来得及让人送去分公司,就让凤南曜赶着送过来拿给她了。这个女人竟然还敢拒绝?她有什么资格?
宁夏苦笑。傅司寒永远都是这样,只有用强硬的手段让她屈服。用给那个女人的东西来侮辱她。
呵……
宁夏在傅司寒的淫威之下,还是去厕所换了。
宁夏一走,凤南曜瞬间化身一条鲶鱼精,双眼透着八卦的精光,胳膊勾上傅司寒的肩膀,“傅总,你这是金屋藏娇啊。不打算介绍一下?”
“滚。”傅司寒嫌弃地甩下他的手。
“活了这么多年,我可是从来没见你为哪个女人做得这么细致的啊。就算是当年的白菁菁,可都没有亲自让小爷给她送东西的待遇。”凤南曜百思不得其解,“我还以为你喜欢白菁菁那种弱柳扶风,风一吹就跑的小女人。没想到……啧啧”
凤南曜用下巴指了指正在厕所里换衣服的人,“没想到我们财大气粗的傅总竟然好这一口。”
他就奇了怪了,厕所的那个女人长得那么丑,身材又干瘪瘪的,皮肤糙得像个扫大街的阿姨一样,一向眼高于顶的傅司寒到底是看上她哪里了?
“你可以滚了。”傅司寒并不想解答他的这些问题,冷漠地道。
他会对一个坐过牢的女人感兴趣?笑话。
“诶,说说嘛,小爷我身经百战,可以帮你参谋参谋。”凤南曜好死不死地搂着傅司寒的肩膀。
“肖奕。”傅司寒难得跟他扯皮。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啰嗦。索性直接让肖奕把他轰出去了。
凤南曜临走时,嘴里还嚷嚷着傅司寒有异性没人性,还诅咒他永远脱不了单,活该他是一个孤家寡人。
宁夏在厕所里听得清清楚楚的,她也是特意等那个金毛男人走了之后再慢吞吞地出来。
“我还以为你掉在马桶里了。”傅司寒锐利的目光落在宁夏身上,宁夏的肩上顿时感觉到一股威压,“怎么没换?”
“我……我拉链没拉上。”宁夏木然道。她手受过伤,抬不起来。一抬就疼。这也是为什么张欣儿让她扫厕所,她总要花一天的时间,干到深夜才能干完的原因。
“没用。”傅司寒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又重新把她推进了厕所,让她换。
宁夏没有办法,只好从命换上。但是拉链拉不上她也穿不出去啊。总不能让傅司寒帮她拉吧?
而且她背上还有伤痕,她不想让别人看见。更不想让傅司寒看见。
“穿个衣服要这么久?”门外响起傅司寒不耐烦的声音。
宁夏立刻把门拉开,双手藏在背后,捏着敞开的裙子,声音温吞,“好了。”
正想重新再砸一次门的傅司寒及时地止住了自己的手,盯着换好裙子的宁夏怔愣了一瞬,眼里闪过一抹异样。
不过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复了标配的冷漠脸。
“转过去。”像一个帝王一样,吩咐宁夏的一举一动。
宁夏听言,慢慢转身。才刚刚站立,就听见背后“嗤拉”一声,拉链被身后的男人拉上了。
拉链被拉上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脏的某处有了一次久违的感觉。就像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紧紧地,喘不过气。
那股异样的情绪让宁夏久久不能平静。但是这种感觉她却不敢再奢望了。
五年前虽然是宁国安安排她爬床,但是她也并不否认那时早就已经爱上了那个男人,然而,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她避之如蛇蝎,又怎敢奢望那虚无缥缈的感情?
傅家老宅……
这次去看月饼,是傅司寒亲自开的车,只有他们两个人。副驾驶上,宁夏一直直视着前方,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发抖。
她好怕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就一切都没了。没有月饼,没有傅司寒,没有什么傅家老宅。她依旧被关在那个能把人逼疯的地方,遭受那些人的折磨。
傅司寒也没有说话,车里异常地安静。但是他的余光却可以看见宁夏苍白发抖的手指,也可以听见宁夏急促的呼吸声。
这条路宁夏感觉十分漫长,左等右等还不到。她记得,去老宅明明就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啊。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到?
终于,在宁夏翘首以盼、望眼欲穿时,傅司寒的车缓缓地驶入了z城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别墅。
到了,到了……
宁夏慌忙地从口袋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口罩,忐忑不安地带上口罩。
傅司寒蹙眉,“你干什么?”
“我……我生病了,怕月饼抵抗能力弱,带上可以预防传染。”宁夏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其实,哪里是只是因为怕把感冒传染给儿子,她只是怕儿子蓦然看见这么丑的人,被她吓住,以后再也不敢接近他了。
这个理由还算过得去,傅司寒也没有再深究。看着坐立不安的宁夏,傅司寒喉咙滑动,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傅家老宅……
别墅里很安静,客厅里坐着傅司寒的父母。傅司寒带着宁夏过去打招呼。
傅董事长和傅夫人见过宁夏,宁夏生怕自己被认出来了,然后再被轰出去。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司寒,这位是?”傅夫人疑惑地看着躲在傅司寒背后的宁夏,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好像又从未见过。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
听见傅司寒开口,宁夏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尽是祈求:不要。不要说她是宁夏。求你了。
傅司寒眼眸深邃,眉眼中藏着冰冷,一张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她是医院介绍专程过来给月饼治病的。”
既然这么害怕别人知道她是宁夏的事实,那当初又何必要去做那种害人害己的事情呢?
傅司寒的话让傅董和傅夫人放下了心,但是却让宁夏提心吊胆了起来。
给月饼治病?月饼怎么了?是生病了吗?严不严重?
她好想抓住傅司寒问清楚。但是傅司寒却自从刚刚那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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